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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別院幽靜。

院外隱隱傳來掃地時沙沙的聲音,柳思璇來到了這處座落在洛陽城後山中的別院,她站在門檻外,看着床上好像正在酣睡的蘇揚,看了很長時間,然後便轉身離開,就如前幾日一般。

距離不遠,也就幾步而已,柳思璇推開了一扇門,裡面的床榻上同樣也躺着一道身影,是紀丹萱。

自生死台一戰,至今已有四五日,蘇揚和紀丹萱仍在昏迷當中,不見蘇醒的跡象。

柳思璇幾乎每天都會來,早上來,中午來,晚上來,除了林昊乾和江飛魚之外,像風天星這種不屬於天書閣弟子的人,是沒辦法來探望的。

重新關上房門,柳思璇轉身走出了別院。

院中有侍候的人,就是為了防止他們蘇醒的那一刻,不至於沒人知曉。但在他們蘇醒的期間,侍候的人無事可做,也就在院中一遍遍的打掃衛生,驅除塵埃。

隨着四月過去,暖意也漸盛,奈何因為海潮的緣故,大魏國界內依舊天氣冷暖變化不停,尤其是到了夜晚,更是涼風陣陣。

甚至隱隱的風中還帶着一絲潮濕之意。

偶爾有風拍在臉上,竟還帶着水珠,像是下雨了一般,可是抬頭觀看,卻不見有雨落下。

待得柳思璇離開後不久,別院再度迎來了客人,只是這位客人並未進入別院,而是在一處高坡上,居高臨下的偷偷瞧着。

這個人懷中抱劍,這個人是楚驚天。

在蘇揚和紀丹萱於生死台上最終決戰即將要分出勝負的那一刻,楚驚天成功跨過那扇門,邁入了問神之大境界。

只需不斷坐照自觀,隨着時間和經驗的累加,明悟到一絲屬於問神境界的玄妙,便可破境,這很容易。

但若是想從坐照上境邁入神台境界,卻是很難,因為這是問神境界內的第一個分水嶺。

雖然這分水嶺並非很大,難以跨越,但終究還是需要契機。

楚驚天剛剛邁入坐照境界,自然不可能立即突破上境,但想來也不會太遠。

坐照初境與上境實際上可稱為一個境界,之所以有了劃分,也不過是看領悟的高度而已,二者之間的力量跨度並不大。

雖是如此,但一個坐照初境修行者跟坐照上境修行者單打獨鬥,還是不容易取勝的。然而,若是有五名乃至於三名初境修行者,便可打敗坐照上境修行者。

這是問神境界內,唯一的一個跨度相差不大的過渡境界。

待得邁入神台境界,初境與上境之間的差距也會拉大,至少需要十名神台初境修行者甚至更多才能夠勉強與神台上境打平,卻仍舊難以將之擊殺。

想要依靠人海戰術殺死上境強者,便要遵循三九之數,必須有超過二十七位的神台初境,才能有足夠的力量殺死一名上境強者、

但這也因人而異,畢竟世間還是存在那些個別的無法掌控的變態人物。

以上境界,也同樣如此,但若是跨境殺敵,便非人海所能剋制。

二十七名神台初境修行者足以殺死神台上境強者,但想要殺死滄海境界的強者,那便是絕無可能的。

有大境界之間的桎梏存在,便不是區區人海戰術能

夠力敵。

但世間也存在例外,普通的修行者自然沒辦法做到,可若修行者是軍人身份,那麼只要人數夠多,以戰陣困之,依舊存在很大可能斬殺強大修行者。

換個例子而言,江湖上的修行者與軍人出身的修行者單打獨鬥,那麼後者很輕易會被殺死。

但若是進行團戰的話,就算修為低一品,軍人修行者也能秒殺江湖修行者,讓其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江湖雖亂,也亂不過戰場,真正經歷戰場的修行者,所歷經的生死要遠遠超過江湖上的修行者,配合之下,所能展現的力量自然也無比強大。

到了問神境界的層面,越境挑戰的存在便會減少很多,頂多也就是從初境躍至上境這一個小階段,而無法大過兩個小境。

就算只是跨過一個小境,也絕非普通人能夠做到的,那種妖孽人物絕對少之又少。

而且這種情況也只存在同一境界內,例如天賦妖孽之輩以神台初境修為殺死神台上境,這一點並非完全做不到,只是也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而神台上境的修為卻絕對不可能殺死更往上的滄海初境修行者。

兩大境界之間的桎梏,絕非那麼容易跨過的。

此乃常識,毫無懷疑。

因為很多修行先輩都用親身經歷確定了這一點。

楚驚天自然十分明白這個道理,可是蘇揚的每一個作為,似乎都在打破這種世人都已認定的事情。

以半步問神的境界,斬殺坐照上境的谷德,這已經不是越境挑戰可以解釋的了。

因為坐照境界的特殊性,被修為低一品的人挑戰還算情有可原,但因為還有大境界的桎梏在,能夠越境殺死坐照初境便已是極限。

紀丹萱便是屬於這樣一個人,已經可稱得上當世頂尖的天才。

現在紀丹萱更是邁入了問神境界,達到坐照初境,能夠力戰上境強者,同樣也能解釋得通。

但蘇揚又是怎麼回事?

他依舊還處在半步問神的境界,卻能力戰坐照上境強者,甚至還可以做到將之殺死。

那豈非是說他的天賦還要高過紀丹萱?

然則,無盡歲月里,無數修行者,驚才艷絕之輩都已經證明,天賦最高者,一旦跨過問神那扇門,其極限所在,也就只能跨越一境而已。

可能依舊存在那種跨越二品之境的妖孽人物,但終歸鳳毛麟角,百年難遇。

連紀丹萱這種擁有特殊脈體的人都無法做到,蘇揚又憑什麼?

楚驚天無法想通。

世人也同樣無法想通,他們只能認為,蘇揚或許真的天賦異稟,又或者他也擁有潛在的特殊脈體,只是還沒有被發現。

特殊脈體已是世間天賦最高者,大道親兒子的稱譽可不是白叫的。

而特殊脈體也存在強弱,有的人無法跨越二品境界,不代表所有特殊脈體的人都做不到。

這似乎的確是唯一能夠解釋蘇揚情況的說法了。

正因為只有這一種解釋,不管是親眼看到或是聽聞過的人,類似白眉劍宗這樣的人物,都會想着將蘇揚趁早扼殺在搖籃中。

畢竟蘇揚這種能夠跨越二品境界,斬殺問神強者的妖孽之才,具有太大的威脅。

不得不防啊。

正所謂趁他病要他命。

現如今這個階段,蘇揚正昏迷不醒,絕對是最好的出手時機。

也許蕭天城能夠想到這一點,所以他將蘇揚和紀丹萱一起送到了天書閣內休養。

天書閣的存在,在大魏還是最至高無上的,沒有哪個蠢材敢在這裡殺人。

甚至尋常之輩連進入天書閣的資格都沒有。

楚驚天在這裡站了很久。

他原本想着能夠再度挑戰蘇揚,看看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但顯然,在短時間內這是不可能的。

他不知道蘇揚會昏迷多久,但他明白蘇揚早晚會醒來,而且不會太久。

他絕對不會去認為,蘇揚那麼輕易就被打敗。

繼續看了一會兒,他便轉身離開了。

並非只是離開這處別院,他竟是離了後山,離了天書閣。

他終究還是從後山走了出去。

......

秋南春正坐在內閣中,捧了杯熱茶,在看一本不知名的卷宗。

蒸騰的熱氣讓她不自覺眯了下眼睛。

便在這時,有風自閣外長廊環繞的小湖上來,吹起了小湖上的層層碧波,又亂了小院中的竹林,將竹林吹得簌簌作響,最後一頭撞開秋南春所在的小閣樓窗戶,扎到書桌上弄亂了她手中的卷宗。

秋南春放下卷宗,看了一眼窗外,淡淡的陰霾籠罩了洛陽的上空。

那陰霾非是夜空上的烏雲,而是別的事物。

柳思璇走進來,被窗外吹來的涼風凍得瑟縮一下,急忙走上前去關上窗戶,說道:“要下雨了。”

秋南春說道:“這並非今年的第一場雨,入夏之後,恐怕這雨會越來越多。對於尋常百姓來說,能夠在炎炎夏暑之際遭逢這般涼雨,當是最好不過的。

可如果這雨一直下,那便很不好了。先前那場暴雨才剛剛結束多久?又對大魏造成了多麼大的損害,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雖是剛剛入夏,天氣還未轉至酷熱,但往年裡,在此時節,又何曾有過這般寒冷的氛圍?像是隆冬再度降臨一般。

天有異象,海潮臨近,無不預示着天下大勢將變,經歷磨難不單單是修行之人,更多的還是那些無辜的老百姓。

這個世間多作怪,然而怪事卻同時發生,此乃天地災禍也。”

秋南春話音落下,雨落有聲。

淅淅瀝瀝的雨點帶着凜冽的寒意從天而降,似乎肉眼都可以看到上面蘊含的寒氣。

沒過多長時間,已經有淅淅瀝瀝的水線沿着小閣樓的黑色瓦檐上傾瀉而下。

柳思璇聽到這一幕,看到這一幕,神情慢慢變得嚴肅起來。

亂世將臨,天降災禍,世人又該何去何從?

秋南春將卷宗收起放在一旁,說道:“點燈吧。”

柳思璇沉思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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