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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與失,卞大人算得很清楚。

蔣慕淵能在聖上跟前得寵,能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功績,不可能是個不會計算得失的。

連卞大人都算明白了,蔣慕淵能比他還糊塗?

雖然,五爺與袁二出現在南陵的確很巧,甚至說,他們決計不應該出現,一旦這消息傳揚開了,有心之人,總能以此來編些事端。

世人不是誰都能算得清得失,有些是想不到,有些是不肯想,有些是揣着明白當糊塗、興風作浪……

這麼一想,卞大人倒也知道蔣慕淵主動提起袁二的緣由了。

蔣慕淵並不像把事情曝光,這對他自身沒有好處,反而有後患,道理上說得通,卻耐不住有些人愣是不講道理。

聖上即便講理,可若是兩位殿下此番有所損失,那狀況又不一樣了……

卞大人自認看清楚了,笑了笑:“小公爺,下回還是不要開這等玩笑了,下官能分得清玩笑,保不準有人就分不清了。”

蔣慕淵也笑了,眉宇舒展,神色輕鬆,端着茶飲了一口。

外頭傳來袁二的聲音,說是余將軍來了。

卞大人聽見了,心念一動,說得又輕又快:“先前大殿下也覺得袁二面善,下官說京城說大並不大,大抵見過。”

這是明晃晃的表態了。

哪怕蔣慕淵開玩笑誆他,卞大人也不會胡亂說穿,論得失,他一個刑部員外郎湊這份熱鬧做什麼?

刑部做事也講究一個證據,沒憑沒據的事兒,卞大人不想害蔣慕淵,也不想得罪他。

蔣慕淵放下茶盞,沖卞大人微微頷首,而後請余將軍入內。

他就是喜歡卞大人這等明白人,也就是知道這一位理得順,才會故意說那等“玩笑話”。

最壞的場面都擺給卞大人了,卞大人自己琢磨清楚,就再不會起疑是蔣慕淵賊喊捉賊,至於周五爺和袁二為何會出現,卞大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往下細究,畢竟是救命又救命的恩情了。

余將軍來了,很快,孫祈也來了。

大殿下一進大帳,見了卞大人,他眉頭一挑。

蔣慕淵請幾人到地圖前,道:“我剛有些疑惑請了卞大人來解答,卞大人回憶起一些狀況。”

卞大人忙道:“先前擔驚受怕的,有些細節沒有串起來想,這會兒放鬆下來,只覺得其中恐怕有些說法。”

當著孫祈和余將軍的面,卞大人複述了之前的思路,尤其是孫禛爬崖壁那反常的舉動,他着重說明。

孫祈一手抱胸,一手支着下巴,緩緩點頭:“有道理,七弟是不比我們幾個做哥哥的沉穩,但也不是五六歲的孩子了,他知道分寸,說他整日聽唱曲,我還信了三五分,可說他好端端去爬崖壁,不可能。”

卞大人又接着往下說,等說到山道、開礦時,余將軍和孫祈的臉色明顯就變了,陰沉極了。

余將軍道:“這事兒不能亂說的。”

“他都敢起兵zàofǎn了,開私礦又算的了什麼?”孫祈嗤笑一聲,“卞大人說得極有道理,zàofǎn是那麼好造的?沒有糧草沒有兵器,他們拿什麼養兵、憑什麼zàofǎn?孫璧想當皇帝,只能去戲台上過癮。”

“這山裡的礦脈恐怕還不少,”蔣慕淵看了眼地圖,“就是不知道幾個入口,幾處通風,多少人手開採,又開了多少年。”

孫祈看向卞大人,道:“你在南陵數月,可有注意到一些不尋常的地方?”

卞大人訕訕:“殿下,下官不懂礦脈……”

蔣慕淵接了話過去,指着南陵城附近,道:“郡王府差不多在這個位子,背後靠山,七殿下爬此崖壁,應當是這處崖壁就有入口或是通風口,從山脈走勢,這一條恐怕都是礦,或者與礦脈相連,孫璧就是弄了個方便脫身的密道。”

余將軍思路敏捷,以南陵城為中心划了一個圈:“七殿下傷重,他們走不遠,應該就在這個範圍內,去掉礦脈……”

同樣的推算方法,只因余將軍掌握的礦脈位置不及袁二多,划出來的孫睿、孫禛的藏身範圍,也就比袁二劃得要大。

這是必然的,蔣慕淵不能全盤托出,但好歹,這個範圍比先前的整個南陵尋人已經有進展多了。

孫祈沉聲道:“還是要打過去,這位置離南陵太近,離宜平又遠,若不是一路打下幾座城池隘口,救不出三弟和七弟。”

如何打、何時打,之前倒是商議了不少。

蔣慕淵道:“我先寫摺子送回京中,出兵還是照商議好的來。”

寫摺子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

孫祈看過很多摺子,有些一目了然,有些看得他腦殼痛,他不得不承認父皇說得對,蔣慕淵寫摺子極有一套。

他也就不搶這活兒了,他寫摺子不及蔣慕淵,何必送回去讓孫宣看呢。

就是不知道在京里的孫宣,推行效仿前朝的那一套進展得如何了。

孫祈抿了抿唇,他雖不上戰場,但南陵這兒還是要打出些名堂來,他不能輸給孫宣。

摺子快馬加鞭、連夜送往京中,而山中破廟,此時氣氛頗有些沉。

連日的大雨眼看着要止了。

這對孫睿而言不是好事。

他們能在離南陵城不過一日路程的地方站穩腳跟,就是因為此處山勢險峻,附近又無礦脈入口與通風口,孫璧和董之望就算猜到他們在這一帶,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可一旦雨止,山路易行了,這兩人恐怕就要派兵士來捉拿他們了。

朝廷大軍南壓,孫璧當然希望多一層保障。

大軍巡山、一處處翻找,遲早會被翻出來,而雙拳難敵四手,只要孫璧的人多,孫睿帶的這些人不夠用。

只孫睿自己,此刻不會留在這兒,偏生孫禛傷重,真的一路顛簸就廢了。

孫睿陰着臉,若到了必須抉擇的時候,他當然以自保為先,孫禛廢了也沒有辦法,但若是有可能,他斷不想給孫禛一個痛快。

“先準備個縛輦。”孫睿交代道。

青川把縛輦送到孫禛跟前時,孫禛瞪大了眼睛:“哪裡弄來的破東西!”

孫睿跟在後頭踱進去,道:“你連破廟稻草都睡的,這縛輦怎麼就睡不得了?”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