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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魂牌是一件法器。

第一代命師殞命於北邙,其弟子多年後回到他身死之地,找回了這件法器。

以身相祭鎮壓邪靈的強力,最後都凝在鎮魂牌里,從而成為鎮壓邪靈的最佳法器。

從此以後,一代代命師攜帶這面鎮魂牌,行走天下,鎮壓妖邪。它漸漸成了命師的象徵,也就成為了玄士們口中的命師令符。

攜帶鎮魂牌,必須損耗自身法力以鎮壓其中邪靈,故而每一代命師都不會長命。

這個秘密,在師祖重新得回鎮魂牌後,才為世人所知。

到她接手命師令牌,已經沒有人敢打它的主意了。

一代代鎮壓在鎮魂牌里的邪靈,沒有相應的實力,根本無法承擔損耗壽元的結果。

正因為如此,當初在北邙山,她沒想到會因為此物招來他人的覬覦。

——對正常人來說,這與其說是件寶貝,不如說是個邪物。

現在,鎮魂牌里的邪靈被放出來了。

想要將它收回,畢竟先把它們重新鎮壓回去。

站在最前面的易掌院,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妖靈氣息出現,當即掐起指訣,調動法力。

能夠成為觀主之下第一人,易掌院自然也是厲害角色。年輕的時候,他也曾行走天下,鎮惡驅邪,也曾經做下讓玄門同道側目的大事。

在他的號令下,玄都觀眾位長老圍上前,依星位而站,以法力消磨邪氣。

長老們齊心協力之下,第一隻邪靈的氣息漸弱,被壓回鎮魂牌。

剛剛鬆了口氣,馬上又有一道更強大的氣息逸出。

賴長老大驚:“還有一隻!”

易掌院喝道:“繼續!”

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

長老們越來越震驚。

這些邪靈,一隻就已經這麼強大了,怎麼會有這麼多隻?

他們的法力一點點消耗,逐漸力不從心。

簫笛之聲在耳邊響起,卻是明微與青衣人同時吹起了度魂曲。

二人並未刻意合作,然而每一個音符,都自然而然地貼合在一起。

彼此的法力互相融合,在觀星台上空回蕩,消去散逸出來的邪氣。

玄都觀的長老們頓時鬆了口氣。

鎮壓邪靈變得容易起來。

第五隻,第六隻,第七隻……

很快過了十隻,賴長老有些崩潰:“究竟還有多少?!”

沒有人回答他。

只有妖邪一隻一隻地出現。

終於,一位長老口吐鮮血,震飛出去。

不多時,又有兩位法力不支,只能收手。

明微與青衣人的神情也越來越凝重。

他們的法力還不到枯竭的時候,但出現的邪靈一隻比一隻強大,現在鎮壓起來,已經不容易了。

易掌院也搖搖欲墜的時候,玄都觀的長老們快要全軍覆沒了。

山下幾位長老趕來接替,到他們法力用盡,邪靈仍然沒有鎮完。

易掌院面上毫無血色,看着明微與青衣人,心中一嘆。

現在的年輕人真可怕。

他還以為,玄非已經是一時之選,很難再出一個比他更優秀的後輩,不想現在一下子見到了兩個。

這兩人雖然在外圍,但是堅持了這麼久,壓力並不比他們小,到現在還是遊刃有餘。

“易師兄,你的法力快耗盡了,換我來吧!”希誠道長趕到。

易掌院已經搖搖欲墜,知道自己堅持不下去了,便點了下頭。

希誠道長接替他的位置。

待到希誠道長也撐不住,最先退下來的長老已經恢復了一些,又重新回到星位上。

但是法力消耗太快了,幾輪過後,再無人有餘力鎮壓。

易掌院長嘆一聲。

先前明微與青衣人的對話,他們都聽到了。

這東西就在玄都觀內,他們怎麼甘心被別人拿走?

現在己方沒一人撐到最後,難道只能拱手讓人?

這時,他聽到一個聲音:“我來吧。”

眾長老吃了一驚,轉頭看向發聲處。

夜風中,玄非衣袖翻飛,飄飄而來。

他原本有人看守,因邪靈的出現,長老們紛紛上了觀星台,出殿門時空無一人。

“玄非!”賴長老喊道,“你還是待……”

待罪之身還沒說出口,就被易掌院打斷了。

他躬身施禮:“有勞觀主了。”

玄非笑了笑,臉上再無頹廢之色,彷彿回到了事發之前,仍舊是那個沉穩可靠的國師大人。

他的目光掠過青衣人,毫無波動,而後對明微笑了一下,點點頭。

待他站到星位上,二人的壓力頓時一輕。

玄術之道,天資的差距,有如雲泥之別。

年齡或許能拉近這個差距,然而真正頂級的玄士,只能在天才中誕生。

譬如現在,玄都觀的長老盡數敗下陣來,撐起來的卻是三個年輕人。

又一隻邪靈被鎮壓回去,鬼哭聲變小了,陰氣也消散不少。

彷彿一場大雨,到了最後收尾的階段。

長老們剛剛鬆了口氣,忽然間哭聲大作,陰風捲動。

剛剛消散的陰氣,眨眼間濃郁起來,幾乎要化為實體。

易掌院一哆嗦,喊道:“小心,可能是妖王!”

長老們一個個臉色慘白。

他們已經感覺到了,下面出現的這一隻,比先前的都要強大。

陰氣化為雨滴,從半空落下。

眾人聽到了尖銳的嘶吼聲。

那隻邪靈馬上就要出來了。

當那隻邪靈冒出頭時,玄非腳下一晃,發出一聲悶哼。

他是第一線,邪靈第一個攻擊的便是他。

玄非深呼吸,沉下心神,全力抵禦。

他默念着口訣,調動全部法力,灌注入觀星台。

這隻邪靈太過強大,他感覺自己如同一葉扁舟,在無邊無際地大海中與巨浪搏鬥。

但他的神情始終平靜。

他想起幼時,師父還在的時候。

他是在玄都觀長大的,有記憶以來,這裡就是他的家。

師父既是師傅,也是父母。

他曾經問師父,自己是誰,從哪裡來的。

師父回答,人生而不能選擇父母,故而出身是最不重要的東西。既入了玄門,便是玄士,過往一切,都不用在意,以後自己可以掌握的人生,才是重要的。

他一直以為,自己好好記着師父的話,繼承了他的衣缽。

到頭來,他還是沒有做到。

不過,沒有關係,現在他能做到了。

大浪拍過來,那葉扁舟頓時粉碎。

玄非心神劇震,悶哼一聲,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