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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禮義從沙正陽辦公室出來時就知道對方盯上這事兒了。

沙正陽是個咬人不吭聲的狗,牙口好着呢。

不過辛禮義並不太擔心。

有人會比自己更擔心,會比自己更主動。

秦凎昌這個老滑頭,想要兩邊不得罪,把自己摘出來,這也很正常,不過這後邊的事宜,要按照沙正陽的意圖去辦,那就肯定要得罪人了。

這是一個很微妙的局面,誰來打破,肯定就會招來麻煩。

在辛禮義看來,沙正陽不知道被誰給陰了,這事兒都幾個月了,都無人提及,現在冒出來,真的是義之所至,責無旁貸?

敢插手這種事情,想一想都是背後有人。

辛禮義本來根本就不想過問,但自己分管着這一塊工作,卻不得不去過問一下,但有人打招呼,而且人家把明面上的事情做得這麼乖覺乾淨,自己憑什麼要去刨根問底,更不用說人家還很懂事。

何澤學的鮮明態度倒是破讓辛禮義吃驚,這傢伙態度這麼明朗,難道就不怕得罪沙正陽?

又或者那邊有人給何澤學上了興緻?

似乎也只有這種可能才能讓何澤學這麼豁出去了。

看到秦凎昌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一端,辛禮義這才冷笑一聲,一搖三晃的出門走廊,然後給已經出門的何澤學打了個電話。

辛禮義對沙正陽的不滿已經積蓄了許久了,但他並沒有想過要和沙正陽正面對抗。

那既不明智,也不會有好結果。

在他看來沙正陽有林春鳴做後盾,就算是袁成功也要讓三分,自己一個副手要和沙正陽較勁兒,那是自找苦吃,更不用說袁成功根本就不會力挺自己。

這個老狐狸現在只想要平安過渡,啥事兒都別出,穩穩噹噹的爬上副廳級。

可自己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辛禮義就滿腹怨氣。

自己是最早向沙正陽靠攏的,一得知消息,自己就主動去向他彙報工作介紹情況,連跟隨自己去的梁綱這廝現在都過得很滋潤,據說下一步梁綱這廝很有可能被沙正陽安排到王營鎮去當鎮長.

可當初是自己帶着梁綱去的,為什麼梁綱都能提拔重用,自己卻被沙正陽冷處理了?

他想不通,對沙正陽無情無義更是一肚子氣。

所以在這種事情上,他裝瘋賣傻,任沙正陽去折騰,自然有人會來招呼他,他如果還不肯罷休,那麼還會有人讓他明白,有些事情要學會難得糊塗。

何澤學的電話打通了,但半天都沒接,好一陣後才傳來何澤學聲音:“辛縣長。”

“老何,坐一坐?”辛禮義玩弄着手上的摩托羅拉9900,這是現在最流行的手機,薄電池,可以輕鬆的插在褲包里,當然也有人喜歡加個皮套掛在腰肌,但那太lo了。

宛州yídònggōngsī和電信公司分家沒多久,但是發展速度很快,各區縣的移動信號都已經覆蓋到了鄉鎮,就算是桐山、香城、臨河、山都這些縣份的山區中,許多也都能覆蓋得了,一樣可以通移動電話,當然一些基站難以抵達的地區還是存在死角的。

據說沙正陽當初在市委辦時也是竭力主張宛州的通訊基礎設施建設應該走到全省前列,這是一個地方投資環境是否優越的一個重要標誌,林春鳴認可了這一觀點,所以宛州的通訊設施建設在全省也只比漢都和嘉州略遜。

這一點上沙正陽的見識還真的很前瞻,聽說來真陽這邊投資的不少企業主都覺得宛州這邊的通訊很發達,不比沿海地區遜色多少。

“這會兒?”何澤學在電話里有些遲疑。

“怎麼,不方便?”辛禮義輕哼了一聲,“是不是要商量一下?”

“辛縣長,沒什麼,鎮上這邊都是按照規矩來的,剛才沙縣長不也就說了么,有些東西也不必過於吹毛求疵,只要咱們不越底線就行。”何澤學振振有詞。

“那也行,不過你可別糊弄老秦。”辛禮義對何澤學並不太放心。

單純只是偷采點兒地面上luǒlù的煤層,算不上什麼,畢竟人家也是花了錢承包的,哪怕證照沒辦下來,但合同已經簽署了,人家也付了錢,只是不能在井下作業罷了,理論上這一塊的採掘權,以及煤炭本身就屬於別人承包者了。

“老秦老鯊魚了,我能糊弄得了他?他不也去現場看了么?”何澤學輕飄飄的道:“當然,老秦該按照程序督促承包業主bànzhèng,那是他的工作,我們堅決支持配合,不過我覺得時間上可能有點兒緊了,到時候真要不行,還要請辛縣長和老秦如實向沙縣長彙報才行啊。”

“呵呵,問題不大,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嘛,我們也不能太機械不是?有實際困難,也要理解才對。”辛禮義也回以輕飄飄的呵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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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凎昌回到家裡,有些心神不寧。

辛禮義和何澤學的態度讓他有些緊張,也有些狐疑。

而沙正陽在自己臨走的時候看自己那陰冷的一眼,也讓他感覺到了壓力和寒意。

不該如此才對。

他去實地看過,下井的坑口絕對是被封死沒有打開的,從這一點來說,安全無虞。

至於說兩家煤礦整合後的那一部分luǒlù煤層,再加上還有少量殘餘的煤炭,他估算過,幾千噸是有的,但若是說到現在都還在不斷外運,這就不能不讓人起疑了。

從去年10月份這幾家煤礦承包權易手,然後就是整合合并,這都很正常,煤價上漲,這些人看到了利潤,要出手拿下也屬情理之中的事情。

關鍵在於這些煤礦一旦整合後,需要投入的各類從採掘到保證井下作業的資金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幾百萬砸進去恐怕都很正常,問題是這些人肯么?

秦凎昌根本就不相信,這些傢伙如果你不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能投一塊錢,絕對不會投入一塊零一毛。

有人給他打過招呼,要他別太認真,這讓他很納悶兒。

就這麼一個情形,若是說安監局要插手過問,還真有點兒牽強,若是工商局要插手怕都要更合適一些,畢竟查處無證經營都還說得過去一些。

或許他們也早就把工商、稅務和國土這些部門都說通了,只是怕自己較真兒和他們過意不去?

這種可能性不能說沒有,畢竟安監局在煤礦這類企業上掌握生死大權,可以一言定生死。

可是秦凎昌還是覺得不太對勁兒,這些人都大有來頭,自己再不省事兒也不會毫無緣由的去找別人的茬兒,自己好歹也是在縣裡幹了幾十年的了。

想來想去,秦凎昌都想不透這裡邊究竟問題出在哪裡,只要和自己的工作範圍無關,他都懶得多管,但是他今年都五十了,真陽不是什麼產煤大縣,安全責任壓力不大,就那麼幾家煤礦如果都還盯不住出了事兒,那就真的是該挨刀了。

天都要亮了,還撒泡尿在床上,那也太不划算了,秦凎昌想了想還是打了個傳呼,很快電話就響了起來。

三言兩句之後,秦凎昌就出了門。

一斤枸杞酒,花生米、鹵豬頭、夫妻肺片、涼拌白肉,秦凎昌不喜歡那種大酒店,倒是最喜歡這類實惠的小館子,連帶着局裡的這一幫人都習慣了這種場合,也難怪人家都說安監局是一幫最不會享受的土鱉。

“秦局,你不也去看過么?井口沒開,不可能的,如果他們真的下井偷采,不可能沒有一點兒痕迹,這一點我敢打包票!”紅鼻頭的朱國沖粗聲粗氣的道,端起一杯酒幹了,拍着胸脯道:“我去過三次,都一樣,沒變化。”

“朱二,你少給我拍胸脯,那我問你,你第一次去看那部分luǒlù的煤層時,是幾月份?”秦凎昌心思很慎密,不為所動。

“去年10月啊,他們剛承包接手就說要搞整合清理,我就去了,我帶着楊老五和寶三娃去的。”朱國沖思索了一下才道。

“嗯,那你記得那個地方的大概情形么?”秦凎昌進一步問道。

“大概記得,對了,寶三娃還在上面撒了一泡尿,我有印象。”朱國沖也慢慢回味過來了,“秦局,你覺得這幾個月他們拉出來的煤數量不對,太多了?”

“你說呢?”秦凎昌微微冷笑,“贊助咱們局裡十噸汽油,夠大方啊,你們也沒少拿他們的購物卡吧?”

朱國沖放下筷子,抹了一把嘴巴,滿不在乎的道:“嘿嘿,局裡的人都見者有份,不過秦局這可是你說的,這點兒福利犯不着拿兄弟們的飯碗去換,咱們還是該咋辦就咋辦的,可人家沒問題啊,我們都查了。”

“不過秦局,你說的還真有點兒蹊蹺,剛才朱哥說的我也有印象,寶三娃撒尿那個地方,我們第三次過的時候,表面上還是挖了不少,但是如果說他們每天十車八車的拉肯定不可能還那樣。”乾瘦一頭亂髮的楊老五努力的回憶着,“而且我感覺他們在那裡的清理裝車好像也有點兒做給我們看的樣子。”

“哦?”秦凎昌心中一緊,緊盯着楊老五:“老五,你確定?”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