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的情緒總是很悲傷，縱然於詩妍說，處理好那個病人之後，會儘快回來，但蘇沫還是哭紅了眼睛。

登機前，蘇沫抱着於詩妍不肯撒手，“小舅媽，你一定說話算數，不要又消失不見，讓沫沫找不到你，我現在就剩下你一個親人了！”

賀景衍聽了這話心裡很不舒服，他不算她的親人嗎？

於詩妍揉着蘇沫的小臉，“傻孩子，你不是還有景衍，還有你弟弟蘇翊啊！他們不會不管你的！”

“可我只想要小舅媽！”

於詩妍和賀景衍都把蘇沫這話當成了撒嬌，誰也沒有再在意。

然而，從機場回來，才進到租房裡面，蘇沫就撲倒賀景衍懷裡，踮起腳尖，捧着他的俊臉，軟糯的唇瓣印上了他的唇。

這是一個極為熱情的吻，蘇沫牢牢的把握着主動權，但這個吻，讓賀景衍似乎嗅到了一股離別的味道，心裡隱隱不安，以至於都不能像以前那樣專註的品嘗她的口腔里那絲絲的甜。

更沒有像以前那樣，奪回主動權。

果然，還在他思緒游離時，蘇沫鬆開了他，且淡淡的開口，

“我們談談吧！”

賀景衍一頓，她的聲音過於清冷，清冷的讓他不寒而慄，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我先給你做點吃的，吃了中飯，我們再談！”他在逃避，能逃避多久是多久，他並不想跟她談。

“不，就現在談吧！”蘇沫堅持。

賀景衍從她的眼眸里看到她的堅決，他知道，她犟起來的時候，誰也無法說服，誰也無法改變她的想法！

雖然不想聽她接下來要說什麼，但也只能順着她！

從冷水瓶中倒了半杯白開水遞到蘇沫手裡，沉吟了一下才說，

“要談什麼？”

蘇沫抿了抿唇，走到一旁的椅子處坐下，

“你也坐！”

卻一直沒有看賀景衍，是不敢看還是不願看，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我想，我們……”似乎在找着措辭，又似乎在默默的給自己勇氣，說了這四個字以後，就沒了下文。

賀景衍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的等待，或是，更期望她接下來的話不要說。

可是，蘇沫還是說了，

“我們分開吧！”聲音很小，但語氣堅決。

雖然有心理準備，預料到她可能會是這樣的意思，但當那輕飄飄的語調傳到耳朵里的時候，賀景衍還是一頓。

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頭頂，他有一種要發怒的衝動，甚至想掐死對面那個小沒良心！

他的手在身側攥成了拳頭，強壓着心裡的怒氣，一瞬不瞬的盯着蘇沫。

而蘇沫並不抬頭，停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

“我記得你警告過我，再說一次分手，我們就真的分手，所以，我沒有說分手，只是說分開……暫時分開！”

賀景衍深吸一口氣，還好，並沒有判死刑，她說暫時分開，或許她需要時間來適應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那好他可以給她時間。

“暫時，是多久？期限！”

蘇沫低着頭，“五年！”

賀景衍想罵人了，五年，在她蘇沫的認知里，五年算是暫時？

“人生有多少個五年可以任意蹉跎，小叔和蘇媽媽不過分開了兩年就一切都變了，而你要和我分開五年？”

“蘇沫，你知道五年之後，我多大了嗎？都奔四了！”

“我知道，我這樣的想法，很殘忍，對你也不公平，但是，我只能這樣做！”

“理由！”

蘇沫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自顧自的說著自己想說的話，“我媽剛死的那幾天，我很迷茫，不知該何去何從，甚至恨我媽，真的如她說的那樣，就算死了，她也不會讓我跟你在一起！”

“我覺得，她是故意的放棄了求生的念頭，就是為了讓我良心不安，而最終離開你！”

“所以，我裝瘋賣傻，把自己弄得跟個精神病人一樣，我知道，即便我瘋了，你也不會不管我，會照顧我，不離不棄，而我媽泉下有知的話，會感激你的！同時，她也不會怪罪神志不清的我繼續和你在一起。”

“但那天，小舅媽說了一切之後，我忽然明白了媽媽的苦心，她不是不愛我，不是不想讓我得到幸福，而是怕我不幸福！”

“畢竟，我是一個罪人的女兒，沒資格嫁到你家，享受安逸的生活，也沒資格被你寵愛！我媽媽一定是怕事情敗露之後，我被你家人，甚至是你看不起！”

“可是，我依舊放不下你，怎麼辦？這兩天，我想過，我可以替我爸爸贖罪，只要讓我跟在你身邊，哪怕沒有名分，也認了！”

稍稍的抬起頭，迎上那雙滿是怒氣的眼睛，淡淡的慘笑一下，

“你看，我只是這麼一說，你已經怒了，雖然隱忍的沒發，但你的眼裡的憤怒卻瞞不過我！所以，我知道這樣是行不通的！”

聽她這麼說，賀景衍心裡的怒氣降了降，也似乎理解她要暫時分開的原因了，無非就想讓九泉之下的莫清筱安息，當然更多的也是為了說服她自己。

“告訴我為什麼是五年？”

“開始我想的是三年，即便我們不分開，這三年我得為我媽守孝，濱城的習俗，三年孝期是不能出嫁迎娶的！”

“我可以答應你，三年以後我們再領證辦婚禮！甚至，在這三年里我可以不碰你，但要允許我照顧你！”

蘇沫沒理會賀景衍的提議，

“再加上你小叔當年不是離開了兩年以後才回歸的嗎，雖然他回到濱城的時候，我媽媽不知道，一切也改變了，但是我還是想把這兩年還給他，所以是五年！”

還給他們賀家一個不改初心，等待着男人回歸的乾淨的女子，只是換一個男主而已。

賀景衍對她這毫無邏輯的理論，真想罵一句，狗屁不通！

只是，蘇沫又說，“我知道我這樣很殘忍也很自私，你也說了五年之後你都快四十了，所以，在這五年里，你如果遇上讓你心動的女子，想娶妻生子，我不會怪你，也只能說明我們沒有緣分！”

但是，她蘇沫不會變心，會一直一直愛他！如果，五年之後，他沒有變心，依然還愛她，那麼她在母親墓前也有了很好的理由來說服母親，說服自己！

接下來是好一陣的沉默，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蘇沫能感受到對面的男人很氣憤，她甚至聽到他捏響手指骨節的聲音。

“我要是不同意呢？”

靜默之後，賀景衍淡淡的開口，語氣里多了一種從來沒有的痞子味和戾氣。

蘇沫抖了抖，但依舊不敢對視他的眼睛，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當然，你可以囚禁我，但是那樣我不會快樂，我想你一定不願意讓我不快樂！”

至少目前是這樣，她堅信。

賀景衍擰着眉，小東西真是吃的他死死的。

他確實不想她不快樂，他喜歡聽她那銀鈴般的笑聲，喜歡看她那沒心沒肺的笑顏，喜歡她犯二賣乖的萌態！

“就算我猜錯了，你真的囚禁了我，我也會想辦法逃跑的！你知道，我自我生存的能力其實很差，就算逃脫你的囚禁，我生活起來也一定很艱難，所以，千萬別逼我！”

真是條條路都給賀景衍封死了，縱然他並沒有想過要囚禁她。

不過是五年的時光，他認為自己能等。

“我答應你！”

“謝謝！”蘇沫隱忍着淚水，“明天，我回去公司辦理辭職手續，這五年，我們不要有任何聯繫，互不干擾，五年後，我媽媽的忌日那天，再見！”

賀景衍的眉頭擰的都能夾死一隻蒼蠅了，思考了一會兒才說，“你不必離職，我走！”

蘇沫的眼淚掉了下來，他說他走，可是，她想的是，她離開輝煌後，至少還能從謝愛媛那裡側面打聽到他的消息。

至少他還在濱城，她可以偷偷的去某處看看他。

還可以共同呼吸一個城市的空氣。

可是，他說他走，是會到上海總部嗎？

見她目光游離，還有些驚慌不定。

賀景衍淡淡的說，“你也說了你的自立生活的能力不強，外面很亂，你去別的公司我也不放心。”

“別忘了李金海當初帶你去上海出差的事兒！如果，不是我，後果不堪設想，我不敢賭！”

蘇沫抿唇不語，她當然沒忘，不再怨恨李金海，不過是因為那個人是賀景衍而已。

但這件事，一直讓她後怕，目前她依然是職場小菜鳥，複雜的狀況還是應付不來，甚至因為有了他這一段時間來的保護，應變能力不僅沒有長進，甚至是倒退了。

留在輝煌也好，他在上海總部，打探到他的消息並不難。

賀景衍又坐了一會兒，就準備離開了，但是走到門口突然又停下，

“你一個人不怕？”

蘇沫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轉，他還記得她害怕的事兒。

她怎麼會不怕？

可是，人總要適應一切，要長大。

“不怕！”

大不了就是一夜不睡，漸漸適應就好了。

“不要逞強，實在怕了，就給我打電話，我陪你聊天！”話雖然這麼說，但賀景衍知道，她不會給他打這個電話的，再怕也不會。

“要不，叫小李過來陪你？”

“不了，總有一天要面對一個人的時候，找人做伴不是長遠之計！”

賀景衍沒有再說什麼，默默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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