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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術確實存在,它不同於將降頭、蠱蟲,是一種沒人見過的方術。

異術的神秘之處遠超過你的想象。

傳說上古的一位名曰孖涿的仙人眼見蒼生飽受輪迴之苦,於心不忍,終日苦修,才修得了這一門方術。

此方術並沒有名字,因此流傳下來後眾生就稱之為“異術”。

傳聞精通異術之人能超脫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人道、阿修羅道、天道六道輪迴之外,永生不老,無病無災。

異術能夠預知凡人生死、穿行時空、左右自然氣象更迭和宇宙變化。

有人說,孖涿仙人現在還活在世上,他的壽命甚至比天地還要長,他游離於宇宙之外,比所有宗教里的神佛都要久遠。

還有人說,他是時間之源。

“村頭兒”說他會異術。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西嶺村的村民們都深信不疑。

今夜是村委書記的頭七,也是他回魂的日子。

村頭兒說,他要用異術召回書記的魂魄,問明白殺害他逃之夭夭的兇手是誰。

其實,村頭兒早就清楚兇手是誰,只是他不能說,他在等一個機會,指認兇手的機會。

實際上,西嶺村還真的發生過很多離奇事件,至今無果。

十年前的一個秋天,一戶姓高的村民到田裡農作,他正割着高粱突然看見地里伸出了一隻人的胳膊,好像是從土裡長出來的,它被密密麻麻的高粱遮掩着,如果現在不是收穫的季節,估計一時半會兒都不會被人發現。

那是一隻年輕女人的胳膊,它的皮膚白皙,手如玉筍,指甲上還塗著殷紅的指甲油。

村民被嚇得魂不附體,連忙通知了村頭兒,村頭兒帶人匆匆趕到,仔細查看後,決定把它挖出來看個究竟,結果,赫然挖出了一具赤身**的女人屍首。

這個女人正是那個姓高村民的老婆,看情形,應該是剛死去不久,屍體都還沒開始腐爛,只是渾身上下長滿了大大小小的屍斑。

姓高的村民一見妻子的屍體,當場兩眼一翻,就背過了氣去。

村頭兒召集了全村人,包括那個村委書記,神秘兮兮地做了一場招魂的法事。

現在,讓我們看看村頭兒的“異術”是怎麼施法的。

這是一個黑漆漆的屋子,沒有窗戶,只有一扇門,村子裡男女老少幾十口人都擠在了屋子的一邊,靜靜地等着村頭兒作法。

村頭兒在屋子的東南角點了一根三個中指粗的白色蠟燭,把它插到了一碗清水裡,不斷有蠟油滴落,沉到了碗底,形成了一個個不規則的圓形蠟滴。

村頭兒說,這叫往生台,燃着的蠟就代表着死者的靈魂,每個人死後的一段時間,都可以往返陰陽兩界,原因是只要鬼魂還沒有邁入鬼門關,它腳下的黃泉路就還在,因此,只要鬼魂未入鬼門關就還可以沿着黃泉路返回陽間。只是鬼魂畢竟是鬼魂,不可能長期徘徊於黃泉路上,它們死得越久,眼前的路就會越窄、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見,那便是它們徹底回到陰曹地府的時間。

民間俗稱這段時間為頭七。

村頭兒還說,當這跟蠟燭熄滅的時候,就說明魂魄已經回陰間了。

他的正前方擺着一張古舊的八仙桌,上面供着一隻青綠色的陶罐,陶罐裡面裝着死去女人的十個指甲和她的一縷頭髮。

女人的的屍體安放在桌子下面,她的雙目圓睜,直愣愣地盯着桌子板,她的眼皮是村頭兒在作法前特意扒開的,目的是為了讓她回來時看清陽間的路。

八仙桌的桌板意為陰陽分界,上面為陽,下面為陰。

女人的指甲和頭髮在上面,女人的身子在下面。

為的是把女人的頭從陰間拉上來,讓她夠得到陽間的人氣,又不會永遠逗留在這個已經不屬於她的世界上。

午夜十一點三刻,村頭兒盤腿坐在了地上,雙手死死按住那個青綠陶罐,嘴裡開始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

村民們都屏息凝神,不敢出聲。

就這樣毫無聲息地過去了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

一個老頭快要站不住了看了一眼手錶,上面顯示現在時刻是凌晨十二點整。

蠟燭閃了一下,又恢復了原貌。

村頭兒緩緩睜開了眼,開始對着陶罐發問。

“你是老高家媳婦嗎?”

沒聽到有人回應,燭火蹭地躥了老高。

“你死多久了?”

依舊靜寂無聲,燭火又劇烈抖動了一下。

“嗯,那你是怎麼死的啊?”

好像有風吹進來,蠟燭在凝重的空氣中猛烈搖曳着,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嗯,我知道了,我想問的是——他是誰?”

燭火突然平靜了下來,直直地燃燒着,冒出了一股青煙。

村頭兒不再說話了,他一直緊緊盯着那個陶罐,一動不動。

忽地,蠟燭竟然無端端熄滅了,與此同時,一個男人捂住了胸口,表情痛苦地倒在地上,他的身後響起了一聲女人的尖叫。

房間霎時間明亮了起來,頭頂的白熾燈泡被一根繩子吊著,飄來盪去,像是掛在房樑上的一個弔死鬼。

剛才倒地的那個男人死死按着胸口,他的手指深深地嵌進了皮膚里,呲牙咧嘴,面目猙獰,只一會兒就不動了。

眾人都嚇呆了,誰也沒敢上前探探他的鼻息,也沒有人想到要叫救護車,或者上前聞尋緣由。

反而,所有人都默默地往後挪了一步。

村頭兒走過來,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說:“高家媳婦把他帶走啦,沒事了,都回吧。”

自此,這個案子就了結了,沒有警察的介入,也沒有人向隔壁村子透露半個字。

至於這個男人是誰,他是怎麼殺了高家媳婦的,而高家媳婦又是怎麼把他的魂勾走的,村頭兒隻字未提,也沒有人再多問。

你可以自由想象。

如果你忘了,我在這裡可以提醒你一下,村頭兒和秦剛都看似正常人,卻又不是正常人,他們所有的細胞都能自由離體,又重新組合。

也就是說,他們都是某種意義上的變異人。

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們就能長生不老、掌握生死。

這也不意味着他們能夠招魂攝鬼,精通奇門遁甲。

其實,村頭兒早就知道是誰殺了高家媳婦,因為那晚,他就在高粱地里。

層層疊疊的高粱有人那麼高,完美地擋住了村頭兒的腦袋尖。

這是他親眼目睹的第三次了,高家媳婦濃妝艷抹地出了門,她的男人睡得很熟,發出了響亮的鼾聲。

村尾的一家大門也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男人,他弓着背,披着一件深藍色的大衣,急匆匆地走向了高粱地。

村頭兒就站在高粱地的某處。

兩個人都到了,開始翻雲覆雨、纏繞在了一起。

村頭兒捶了捶腰,蹲下了身,看樣子應該是站累了。

兩個人絲毫沒有察覺。

高粱稈互相撞擊着,發出“呼啦啦”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停下來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

女人說話了:“我看呀,你就是沒膽兒,為了我這麼點小事都干不出來,你根本就不想要我。”

男人的聲音也傳來了:“我怎麼沒膽兒了?你等着吧,說不定哪一天我一咬牙一跺腳就把他宰了。”

女人說:“得了吧,我看吶,我就是等到頭髮白了,又投了胎了,也不見得能等到那一天”,她白了男人一眼,“哼,你呀,就是個孬種。”

男人有些生氣了:“你說這話可得負責任,我要是孬種,你那個男人也好不到哪去,我殺他?他也得配!”

女人說:“不敢就說不敢,找什麼歪借口,你以為我還真願意就這麼一直跟你偷偷摸摸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我看呀,估摸着我今後就得跟老高過一輩子了,你就打一輩子光棍吧!”話音剛落,女人就起身穿了衣服準備離開。

男人叫住了她:“你再說一遍。”

女人呵呵呵地笑了起來:“再說十遍也行啊,你就打一輩子光棍吧,哪個女人會瞎了眼看上你!”

男人惡狠狠地一把拉過了她,開始死命掐她的脖子,沒過幾分鐘,女人就停止了撲騰,軟塌塌地躺在了地上,她的眼珠往外鼓着,滿臉通紅,再也沒說話。

男人後退了兩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愣了片刻,往四下里望了望,然後站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驚慌失措地跑開了。

過了一會兒,男人從家裡扛了一把鐵鍬,又來到了高粱地。

女人被埋在了西嶺村的一片亂墳崗上,連個墓碑也沒有。

周圍只有齊腰深的雜草和雜亂散布的灰黑色石塊。

村頭兒一直跟在男人的身後。

他等男人走遠後,又挖出了女人的屍體,埋在了那片茂密的高粱叢中,然後避開了所有耳目回了家。

風推着腥紅色的波浪朝前涌動着,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初秋的東北田間,到處都鋪着金黃色和火紅色的地毯,它們都伸長了觸手,在颯颯秋風中搖擺着,感受那份天朗氣清、玉露泠泠。

高家媳婦的手和柔軟的高粱稈一起擺動着,招來了高家的男人。

這就是事情的前因後果。

要說起那個行兇的男人為什麼死了,我們就姑且當他是心臟病發吧。

反正從目前的情形來看,村頭兒早就知道事情的始末,他精心擺的那個裝神弄鬼的道場,好像並沒起什麼實際作用。

除了村頭兒所有人都沒見到高家媳婦的亡魂,那它到底是來了還是沒來呢?

我們無從知曉。

自此,村頭兒的“異術”能招魂,也就傳開了。

為了一探村委書記的死,招魂應該是最好的方法了。

根本就沒有人質疑,上次作法是在發現屍體的第二天,怎麼這次作法就一定要等到死者頭七了呢?

這個問題也許連村頭兒自己也解答不了。

不管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因為現在房間里就只剩下了村頭兒和秦剛。

此時,秦剛一臉驚愕地看着村頭兒:“叔,您還會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