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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古”的諧音是“事故”,這大概是他爸媽給他起名字的時候也沒有注意到的問題。

警察到了,開始跟葛天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

“你好啊,葛天。”一個胖胖的警察說。

葛天怔住了,他並不認識面前的這個警察。

“咱們又見面了啊。”他又笑吟吟地說。

葛天總覺得一旦警察笑起來,肯定沒什麼好事。

“怎麼,你不認識我了?”

葛天努力回想着,他並不覺得這個人眼熟。

“我還去過你家哩!”

葛天徹底懵了。

“上次你妻子出事的時候,就是我處理的呀。”

哦,對,余琦彤離奇死亡的時候是有個胖胖的警察來過,葛天記不得他的臉了。

這是一張普通的再普通不過的臉了。

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一種感覺,所有的胖子長的都很像,換句話說,所有胖子的長相好像都沒什麼辨識度。

反正葛天是這麼覺得。

“我也奇怪了,怎麼出事的總是你啊?”胖警察又說。

葛天心裡想:怎麼我一旦遇上什麼倒霉事,遇到的總是你啊!但是他嘴上沒這麼說,他只是很客氣地回應道:“巧合吧,這個世上總是有很多巧合。”

“不像,我看呀,咱們是有緣。”說完,胖警察哈哈大笑起來。

葛天的心底升起了一陣厭惡。

“幾點了?”胖警察說。

“凌晨一點半。”葛天說。

“按理說,這個時間我應該正在做美夢哩。”胖警察打了個哈欠。

那你就回去睡啊,葛天在心中莫名生起了一股無名之火,他強壓着內心的不滿問道:“您看,這個事情怎麼處理啊?”

“這個得問你自己啊,人是你殺的?”胖警察說。

葛天真想一個拳頭直擊他面門,狠狠地揍他一頓,可是只要他這樣做了,毫無疑問,他就必然會被送到高牆之中了。

“我沒有殺他,他是自己摔倒的,他摔倒的時候腦袋正好磕在了一塊石頭上面,我和琦彤就把他送到醫院了。”

“琦彤?哦,你老婆是吧?我聽說她又活過來了?真邪門,嘿。”胖警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余琦彤。

余琦彤自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

“我還負責過你的案子哩,你曉得吧?”胖警察對余琦彤說。

“哦。”她很不自然的低下了頭。

葛天快要氣炸了,他的語氣變得很生硬:“我說,警察同志,您是來調查我們家事的,還是來查案的?”

胖警察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行了葛天,你身上發生的怪事還少啊,誰知道人是不是你殺的?”

“他是自己摔倒的,跟我沒有半點關係。”葛天堅決地說。

“有目擊者嗎?”胖警察說。

“我的妻子可以證明。”

“她呀,一個死了以後活過來的人,她自己的身份都沒人能證明吧。”

他身旁的另一名高個子的警察插話了:“您這麼說,太有**份了,只有街上的混混才會說出這種話。”

胖警察瞪了他一眼,住了嘴。

如果那個高個子的警察沒有打斷他,估計葛天的拳頭已經在胖警察的臉上砸出個深坑了。

“我又沒別的意思,開個玩笑嘛。”胖警察的聲音低了個八度。

葛天嚴肅地說:“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這裡剛死了個人,我和他沒有半點關係,偏偏要為他的死負責,您還開我和我妻子的玩笑,這合理嗎?”

胖警察沒話了,葛天才注意到,他一身的酒氣。

“對不起,同志,我為我們的失言道歉。”高個子警察說。

“沒什麼。”葛天的火氣消了一些。

“我想問,死者出事的時候,你們就在旁邊嗎?”高個子警察掏出了一個黑色的筆記本刷刷刷地記着什麼。

“對,我們在旁邊。”

“那大概是什麼時間呢?”

“下午五點左右吧。”

“哦,好的,你說他是自己摔倒的,對吧?”

“嗯,是。”

“那他手裡的水果刀是怎麼回事呢?”

葛天遲疑了片刻,說:“我也不清楚,我不認識他。”

“你確定沒有見過他嗎?”

“我確定。”

“死者是一名高中教師,從他身上的證件看,他的名字叫做時古。”

“嗯……我確實不認識這個人。”

“您的妻子也不認識嗎?”

余琦彤滿眼迷惑地搖了搖頭。

“他是在你們跟前摔倒的?”高個子警察接着問。

“是。”葛天回答。

“是被什麼絆倒的嗎?他怎麼會無緣無故憑空摔倒了呢?”高個子警察接着問。

“我不知道,我們那時正背對着他,他倒下的時候我們才注意到這個人。”

“哦,就是說,你們沒看到他摔倒的過程。”

“嗯,對。”不知道為什麼,葛天故意避開了是自己無意把他推倒的那一段,冥冥之中他撒了謊。

“然後呢?你們幹了什麼?”

“他的頭磕到了石頭上,流了好多血,我們都嚇傻了,大概一分鐘,我們都沒敢動。”

“然後你們就加了救護車?是你們叫的吧?”

“對,是我,救護車來之前我們都沒碰過他。”

“那除了你們,旁邊還有什麼人嗎?”

葛天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妻子,猶豫地說:“應該,沒有了吧……”

“那好,我了解情況了,接下來我們會對死者的情況做個調查,如果證實你們和他的死沒有什麼關係,那就沒事了,你們可以先回去了。”他收起了那個黑色的筆記本,敬了個禮。

說來奇怪,葛天確確實實對那個拿着水果刀要刺向他們的高中老師沒有半點印象,對那個出言不遜、一身酒氣的胖警察也沒有絲毫記憶,可是對這個高個子警察卻總有一絲絲的熟悉感,好像在哪裡見到過,可怎麼也想不起來。

警車叫囂着離開了醫院,葛天卻一直對着他們離開的方向發獃,始終沒有動。

“你怎麼啦?”余琦彤問道。

“你覺不覺得,那個警察很面熟。”葛天說。

“哪個啊?”余琦彤問。

“就是那個皮膚黑黑的。”葛天說。

“啊?哪個啊?”

葛天咂了咂嘴:“嘖,你看,就是那個個子最高的警察嘛,後來一直跟我們問話的那個。”

妻子“哦”了一聲,歪了一下頭,好像在努力回憶着。

“我不認識,也不覺得眼熟啊。”她說。

“不會,我一定在哪兒見過他。”

“你行啦,折騰了一天,不回家了啊,你不累我還累呢,還嫌我沒嚇死啊!大半夜的你可別再嚇我了。”余琦彤憤憤地說。

“我的錯,我不說了,回家睡覺吧。”

嘴裡這樣說著,可是葛天總覺得那個警察有問題。

是什麼問題呢?

是他的長相?他的皮膚黝黑,五官端正,身材高瘦,很符合一個風吹日晒的職業特徵。

是他說話的語氣?他的態度不卑不亢,聲音底氣十足,思路條理清晰,說他是一名身經百戰的人民警察再合理不過了。

那是他舉手投足的神情?他對胖警察不負責任的說辭嚴厲指責,表情莊重的地給葛天道了歉,最後還端端正正地給他敬了個禮,這有什麼不對嗎?

這一切都好像是挺合理的,又好像太過合理了。

合理得太過自然,倒顯得不那麼自然了。

那個胖警察呢,他很有可能在下班以後去哪個小餐館喝着小酒吃着夜宵,然後被上頭的一個電話叫到了葛天跟前,所以他一身酒氣、很是不滿。

雖說警察出夜勤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可是一般人肯定還是會有諸多的不情願。因此相比之下,他倒是挺正常。

躺在床上他翻來覆去地想,可怎麼都想不明白,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妻子:“哎,沐沐,你說那個高高的警察,他看上去有什麼問題么?”

余琦彤翻了個身:“誰是木木啊?”

葛天疑惑地說道:“你不說是沐沐你乳名嗎?”

空氣突然變得很安靜,過了一會兒,余琦彤才揉着眼睛說:“人家睡得好好的,被你一下給捅醒了,怎麼可能反應的過來。”

“你沒覺得剛才那個警察哪裡不對勁?”

“天都快亮了,睡吧。”妻子的聲音越來越小。

第二天上午,葛天接到了警察局的電話,讓他再去一趟派出所做個筆錄,妻子睡得很香,她的頭蒙的嚴嚴實實,只有腳丫子露在外面。

葛天坐在床邊,看着睡熟的妻子,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熟悉感。

就在前不久,他看到過一具屍體,屍體的身上輕飄飄地蓋着一塊白布,只有兩隻腳露在外面。

妻子睡覺的樣子很像是那具屍體。

“琦彤,醒醒。”他的頭皮一炸,用力推了推余琦彤。

“你幹嘛呀。”被單下出現了余琦彤睡眼惺忪的臉。

“我……我還以為你……”

“以為我死啦?”余琦彤沒好氣地說。

“沒……沒有,對了,警察局來電話了,說讓咱們去做個筆錄。”

“現在?才幾點啊,我再睡一會兒。”

“走吧,都快十一點了,你看。”葛天指了指床頭的鬧鐘說道。

余琦彤還是閉着眼睛:“你自己去吧,做個筆錄還用我嘛。”

“咱們昨天一起看到的,當然都得去啊,再說……”

“在說什麼?”

“我昨天說那個人是自己摔倒的……”

余琦彤又拿被子遮住了臉,嘿嘿嘿地笑了起來:“你膽子怎麼這麼小,警察又沒說懷疑你,怎麼,還用我去給你做個證?”

葛天的心“咯噔”一下,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撞到了胸口,他沒再說什麼,站起身披了件衣服就要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余琦彤就叫住了他:“小天,你等等,我陪你去吧。”

他轉過臉,不偏不倚正好貼在了妻子的臉上,妻子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你怎麼什麼都怕啊,是不是連我都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