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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約定好周五早上九點準時在火車站的進站口集合。

洛凡和黃青青先到了,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

一直沒見袁浩和賀子怡的身影。

距離開車時間還有四十分鐘。

洛凡隔幾秒就看看手錶,焦急地跺着腳,對黃青青說:“這兩個人幹什麼去了?”

黃青青說:“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

洛凡說:“好,你打吧。”

黃青青就給賀子怡撥了電話。

電話在響到最後一聲的時候賀子怡才接聽:“青青,我們就要到了,抱歉,你再等一會兒啊。”

黃青青連忙說:“沒事兒,還有四十分鐘發車,現在還沒檢票呢,來得及。”

洛凡在一旁插嘴說:“什麼來得及,等他們到了,黃花菜都涼了,問問他們現在人在哪呢。”

黃青青瞥了一眼洛凡,對賀子怡說:“洛凡讓我問問,你們現在到哪兒了。”

賀子怡說:“反正就快到了,我先不說了啊。”

在距發車還剩20分鐘的時候,兩個人才匆匆忙忙地趕到了火車站。

“你們倆幹嘛去了?說好了九點整,結果呢,遲到了半個多小時,這要是趕不上車,該賴誰啊!”洛凡沒好氣地說。

“兄弟,對不住,我們之前辦了點私事,這才耽誤了。”袁浩抱着拳說道。

“這不是趕上車了么,說那麼多沒用的幹嘛,我們這叫時間的合理分配,不像你們,白白多等了半個多小時,干點什麼不好。”賀子怡倒是一臉的不快,直接噴了洛凡一臉口水。

“行了,都少說兩句啊,本來也不是多大的事兒,何必呢。”黃青青站出來做了和事佬,大家便都不再吵了。

火車一路開過了大河小溪,穿越了隧道山洞,最後挺進了一片崇山峻岭。

沿途風景很美,像詩,像畫,像美妙的音符。

黃青青始終都安靜地看着窗外,後腦勺靠在后座上,眼睛微眯,嘴角稍稍上揚,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我的夢裡有你的執着,你的哭,你的笑,你喂我的毒藥,我都擁進懷抱;你拿着繩索走進我夢裡,讓我笑,讓我哭,讓我在空中一盪一盪的好幸福。

賀子怡則對袁浩抱怨了一路,說什麼坐火車太累了,腰酸背痛的,早知道還不如坐飛機。

袁浩便溫柔地安慰她說:那個地方連火車都不通,怎麼可能有機場呢,你再忍忍,馬上就要到了。

洛凡一直在閉目養神,靜靜地聽着兩人打情罵俏。

經過了十個小時的顛簸,火車終於進站了。

袁浩背起他和賀子怡的行李走在最前面,隨着人流往出站口緩緩移動着,賀子怡就捏着他的衣角緊隨其後。

洛凡和黃青青也緊緊跟在後面。

出站口有一段很長的樓梯要爬,沒有扶梯,洛凡回過頭看了一眼落後的黃青青,想了想,就跑向了她:“把背包給我,我幫你提。”

黃青青愣了一下,說:“你會這麼好?”

“那肯定啊,也不看看我是誰,洛俠客呀,行走江湖的講究的就是扶弱救貧。”

黃青青沒憋住笑:“不用啦,我的背包重,大俠,我還是自己背着吧。”

“你就給我唄,跟我還客氣什麼。”正說著,洛凡就一把搶過了黃青青的背包,挎在了右胳膊上,裡面好像有個什麼尖尖的東西扎了他一下,他下意識地去看,隔着背包黑色的布面,什麼都看不見。

“你這裡頭都裝什麼了呀,是不是女生的包都這麼重?”洛凡剛搶過去,就一個趔趄差點摘倒在地。

“是你自己要幫我拿的,又不能賴我。”黃青青笑着說。

“對對,都是我自找的行了吧,快走吧,一會兒趕不上去度假村的車了。”洛凡快走了幾步,追上了前面的兩個人。

去溯溪村的車很少,每三天才有一輛大巴運送往返行人,如果錯過了,就要再等上三天。

還好,火車沒有晚點,四個人準時到達了巴士站。

和他們預想的不同,那是一輛極其破舊的汽車,就像是抗戰時期開的那種軍綠色的卡車,很小,看上去根本就是堆成汽車形狀的廢銅爛鐵。

除了它有四個輪子,很難一眼分辨出它是輛車。

賀子怡變得很喪氣,她指了指那輛巴士,拉着長音對袁浩說:“親愛的,你看這種車哪能坐人啊,我不要坐,我不去了,咱們回去吧。”

袁浩無奈地摟住了她:“我也不想你受委屈啊,可是咱們都到這了,就這麼一輛去度假村的車,就這麼回去多可惜啊,況且你想想看,回去又得坐十個小時的火車,多不划算。”

賀子怡就撅着個嘴,不說話了。

洛凡盯了兩人一會兒,給黃青青使了個眼色,就一個箭步上了車。

黃青青瞬間看明白了,賀子怡是故意在跟老實巴交的袁浩撒着嬌,以顯示自己多麼柔弱,多麼需要呵護。

這種事情她就做不來。

表面上,她可以和關係好的朋友不分你我,可真要是自己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她就變得不好開口了。

她寧可把所有事情都自己一個人抗。

磨磨蹭蹭了好半天,賀子怡終於被袁浩連哄帶騙的拉上了車。

剛一坐下,她就又折騰起袁浩來,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吃零食,一會兒讓他唱歌給自己聽。

袁浩就那麼哄着她。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車還是沒有要開動的跡象,司機規規矩矩地坐在駕駛座上,像是在嚴陣以待誰給他下達指令。

他的腰背挺直,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握着操縱桿,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洛凡注意到,他的脖子特別的長,如果十二生肖里有長頸鹿,那他一定是屬長頸鹿的。

賀子怡又不滿地嘟囔了起來:“到底怎麼回事啊,還要等多久才能開車呀?還能不能走了,哎,你們誰倒是去問問啊!”

洛凡就走到了司機身後,彎下腰客氣地問道:“師傅,請問咱們幾點發車啊?”

司機好像沒聽到他說的話。

“師傅,我想問一下,咱們什麼時候走啊?”洛凡又問了一遍。

“等着。”司機說。

“要等到什麼時候啊,我們都等了半天了。”洛凡的耐心就快耗光了。

“還差一個人。”司機幽幽地轉過了臉,一字一頓地對洛凡說道。

他的臉很白,是那種沒有血色的白,白的有點發綠,跟青蘋果的顏色差不多。

洛凡在看到他臉的一剎那,渾身的汗毛都根根立了起來,倒不是因為他的臉色,而是因為他感覺這個人有哪裡不對頭。

他長得似乎是沒什麼毛病,一個鼻子兩隻眼睛一張嘴,都和常人無異。可是那些東西在他的臉上組合起來卻顯得特別的變扭,說不出具體是哪兒不對,反正就是讓人看着很不舒服。

那張臉就像是捏壞了的泥人,五官的比例嚴重失調。

他說還差一個人是什麼意思?

洛凡撓了撓頭,又問他:“還差誰呀?”

他說:“人沒齊。”

司機的一雙眼睛完全沒有焦點,那眼眶裡的兩個玻璃球好像是在看向兩邊,而不是對着正中間的這個人。

洛凡有一種衝動,想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搞清楚他到底能不能看得見。

“那一共要幾個人才能走啊?”他又問。

“還剩一個空座。”

那兩個渾濁的玻璃球在司機的眼眶裡滴溜溜地轉了幾圈,依舊定在了先前停靠的位置。

洛凡轉頭看了看身後,車上一共有12個座位,現在車上的乘客只有他們四個人。

也就是說,現在車上應該是有八個空座。

“師傅,怎麼就只剩下一個空座了呢?一共就只有我們四個人在車上啊,其餘座位不是都空着嗎?”洛凡不解地問。

司機歪了一下脖子,也望向他的身後,用細長的手指從後往前數了數,才又慢悠悠地對他說:“現在齊了。”

洛凡的腿一下就軟了。

什麼就齊了?哪裡上來人了?從一開始根本就只有他們四個人而已啊!這個司機到底是哪隻眼睛看見人齊了的!

洛凡陰沉着臉,一步一步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見到他臉色不對,黃青青關切地問:“洛凡,司機說什麼了?”

車轟隆一下啟動了,四個人都猛地往前一傾,腦袋幾乎要撞在前排座位上。

“喂,你怎麼開的車啊!”賀子怡朝前面大吼一聲。

袁浩嚇壞了,他一把捂住了賀子怡的嘴,小聲說:“親愛的,千萬別這麼對司機說話,你想想,現在開車的是他,要是惹他不高興,把咱們帶到一個鳥不拉屎的山溝里,非逼着咱們下車,你可怎麼辦?”

賀子怡推開他,哼唧一聲,就把頭轉向了窗外,不說話了。

“剛才那個司機都跟你說什麼了?”黃青青又問了一遍。

袁浩也回過頭,看向洛凡。

“他說……沒什麼重要的。”洛凡支支吾吾地回答着。

“你沒問多久能到?”袁浩趁勢問他。

“沒有。”洛凡說。

“那我去問問吧。”袁浩說。

誰知他剛站起來,洛凡竟一把拽住了袁浩,聲色俱厲地吼道:“別去!”

其他三個人都感覺出了什麼異樣。

“到底怎麼了呀?”黃青青開始緊張起來。

“那個司機……不對勁!”

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司機,他還是挺直着腰桿,伸長着脖子,在一絲不苟地開着車,他的一隻手放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藏在了椅子下面,看不到他的正臉。

從始至終,他好像一直都沒換過姿勢,連座椅和身體的角度都似乎沒有改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