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山，這裡沒你的事。”
謝道靈冷聲說道。
顧青山剛要上前，又被這一句喝住，只好暫且按捺住心緒。
他輕聲道：“師尊，雪兒的事我早有安排，等此地諸事結束，我就跟她一起去為過去殺孽贖罪。”
“贖罪？你可能還沒弄清楚這件事。”謝道靈說。
“請師尊明示。”顧青山道。
謝道靈說：“兩個世界之門內的一切眾生，如今都已魂歸六道輪迴——而輪迴之中，因果不空。”
“這又如何？”顧青山問。
“原本無事，但你知道的，現在只差最後一聖，六道輪迴就要成術了。”謝道靈意味深長的道。
顧青山猛醒過來。
是啊。
如果六道輪迴真的成術了，那麼蘇雪兒作為無數眾生的末日，在六道輪迴面前將是什麼樣的下場？
那個術被末日打斷了無數次，就算按照最基本的進化能力，它也一定會進化出對付末日的力量。
果然，只聽謝道靈悠然說道：“她本是六道眾生，化為末日之後抹滅無數生靈，一旦六道輪迴覺醒，第一個不會放過的，就是類似於她這樣的存在。”
顧青山怔住。
師尊知道很多隱秘之事，甚至很可能知道六道輪迴成術之後會發生什麼。
她的話應該不會錯。
如果是真的……
——到時候，蘇雪兒會是什麼下場？
他滿面憂慮的望向蘇雪兒。
蘇雪兒淡淡一笑，朝謝道靈說：“原來如此，難怪您對我如此警惕，不過請放心，我不會連累顧青山——我不會連累任何人。”
她又望了顧青山一眼，似乎想把他印刻在記憶深處。
“那麼，我就告辭了。”
蘇雪兒輕聲道。
話剛出口，她的手已被顧青山緊緊拉住。
“我沒說讓你走，你敢去哪裡？”顧青山低聲喝道。
蘇雪兒臉色轉冷，說道：“鬆手——青山，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今後你我再無任何瓜葛。”
“雪兒，你以為我會怕六道輪迴？難道我會放棄你？”顧青山道。
蘇雪兒掙了兩下，沒能掙脫。
謝道靈在一旁搖了搖頭，說道：“青山，你鬆開她的手。”
顧青山急道：“不，師尊，我不會放她走！”
“我叫你鬆手，這件事你幫不了她，得本師親自出手。”謝道靈無奈道。
顧青山怔了怔。
蘇雪兒也扭頭望向謝道靈。
謝道靈嘆息道：“你這孩子的因果我已經看過，你本身心性並不錯，又是為了我徒兒才受了這麼多苦，我這個當師傅的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豈會讓你就這麼一走了之？”
顧青山大喜過望，連聲道：“師尊，你真的不趕她走？”
謝道靈瞪他一眼道：“我百花宗什麼時候拋棄過自己人？你再看看你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沉不住氣了？”
顧青山喜不自勝，牽着蘇雪兒飛至謝道靈面前，正色道：“雪兒，來與我師尊見禮。”
蘇雪兒看了謝道靈一眼。
只見謝道靈露出微笑，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蘇雪兒回憶了下，學着修行側的禮節，躬身抱拳道：“在下蘇雪兒，見過百花宗主。”
“我已不是宗主，青山才是，你既是他道侶，今後就得跟他一樣，稱我做師尊。”謝道靈負手道。
“是，師尊。”蘇雪兒道。
謝道靈受了這一聲“師尊”，便點點頭，揮手取出一本仙光繚繞的書。
她念動咒語，在書上輕輕一拍。
頓時，一柄長長的鞭子被她抽了出來。
這根鞭子抽出來的瞬間，整個虛空都為之顫抖起來。
“蘇雪兒，不要看它，否則你的靈魂會受傷。”謝道靈叮囑道。
蘇雪兒餘光瞥了一眼那鞭子，頓時心口湧起一陣劇疼，彷彿整個人被生生打了一鞭子，連魂魄都要被震出軀殼。
竟然有這樣威力的東西！
蘇雪兒心中無比震駭之下，連忙閉上眼睛。
謝道靈輕輕舞動長鞭，輕聲道：“這一道術法乃是我想了十天十夜，為青山所創——將來萬一他被末日身份拖累，我便以此術助他脫離末日，不過現在你先遇到了這個問題，我便用在你身上。”
“謝師尊。”蘇雪兒感激道。
顧青山心中更是暖意融融。
師尊嘴上什麼都不說，卻早早的把一切看在眼裡，默默做好了各種準備。
謝道靈繼續道：“青山，三聖守在人間，如果我現在救她的未來性命與靈魂，就沒有時間去獸王道。”
顧青山道：“獸王道的事交給我，師尊務必救她一救。”
“記住，我無法抽身前去助你，你只能靠自己。”謝道靈叮囑道。
顧青山眼神一沉，身上湧出淡淡的殺氣：“獸王道的事情我必定能圓滿處理，師尊，我保證。”
“好！”
謝道靈揮動長鞭，長吟道：“縱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給我現！”
長鞭朝虛空輕輕一甩——
億萬聲霹靂同時炸響。
下一瞬，四周虛空不斷變幻，無窮的哀嚎、慘叫、嘶吼與悲鳴聲響起。
虛空中湧起重重疊疊的眾生虛影。
這些眾生密密麻麻，不可計量，不知其來去之所。
細細望去，只見他們保持着死亡之時的慘狀，俱是滿面怨毒憤恨之色，將蘇雪兒圍繞其中。
“償命！償命！”
所有眾生齊齊叫道。
謝道靈身形舞動，如同莊嚴天女，揮動長鞭照着虛空用力一劈。
“功德寶藏——以我之力，開！”
虛空頓時裂開。
顧青山什麼都看不見，但那些死去的眾生卻紛紛扭過頭，朝虛空深處望去。
謝道靈高聲道：“今有無量功德，令汝等下一世得享天人之果，各受金山百座，又得莊嚴相貌，諸事有神助，所求順遂——如此之命，但求放過此女，即可獲償。”
呼啦啦——
那數不盡的死去眾生之中，大部分都飛了起來，朝虛空深處飛去。
依然剩下不少眾生，滿面怨恨的叫道：“無需其他，就要復仇！”
“要復仇！”
“殺了她才消我心中怨氣！”
一股深重的黑氣從他們身上冒出來，遍布虛空，漸漸呼喚着什麼。
謝道靈輕盈舞動，手中長鞭展開成一輪孤月，又盤旋成數圈，隔空圍繞在蘇雪兒身周。
“覺海無邊，元明照生——蓮華，來！”謝道靈喝道。
長鞭頓時消失。
無數仙光雲霧繚繞之中，一朵蓮花漸漸顯現，它合攏了所有花瓣，將蘇雪兒藏在其中。
虛空中，無邊的黑暗不斷蔓延。
呼嘯聲由遠及近，帶着一股古老而滄桑的凶厲之氣。
謝道靈轉過頭，沖顧青山道：“她的大劫將至，我會一直護持着她，直到所有劫難過去，然後將她身上的末日剝離，再轉為六道之眾，此為六道所忌，殊為不易，我要全力施為了。”
“師尊，多謝了。”顧青山道。
“她是個不錯的姑娘，剛才既喊我一聲師尊，我自當護住她，倒是你還在這裡看什麼看？還不快去救獸王道？”謝道靈說。
“是。”
顧青山身上猛然放出璀璨劍芒，破空而去，瞬間便不知所蹤。
謝道靈負手站在原地，靜靜望着深遠的黑暗虛空。
無邊的呼嘯之聲漸漸近了。
謝道靈頭也不會，輕聲道：“雪兒，六道之中，你願做那一道眾生？”
蓮花中，蘇雪兒的聲音響起：“師尊，顧青山如今是何所屬？”
“他是惡鬼道最後一名聖選。”謝道靈說。
“那麼我也入惡鬼道。”蘇雪兒道。
“好！”謝道靈點頭。
……
獸王道世界。
一道光掠至大地某處，顯出身形。
顧青山。
他站在原地，朝着四面八方放出神念，瞬間將整個世界掃了一遍。
“奇怪……按說末日差不多已經到了，怎麼不見絲毫動靜？”
顧青山自言自語着，索性邁出一步。
一步萬里，直接抵達了西海窟。
山海流派。
人群之中，他忽然出現。
眾人皆是一驚。
顧青山笑着望向眾人，打招呼道：“棲霞宗主，春刀，秋水姐，趙瓊，王進哥——我回來了！”
“顧、顧青山——”
眾人喊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