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山手中的長刀化作灰燼，徹底消散在風中。

聖願之樹放棄了召喚。

它消失了。

“神聖法師閣下，這是怎麼回事？”白山國王驚疑不定道。

顧青山苦笑一聲，說道“剛才出現的便是一頭黃泉惡鬼，你們家族的歷史被人動過手腳，一旦有人拔出這柄劍，立刻就會召喚那些怪物，成為怪物的盟友。”

“什麼！”國王大驚失色，轉念一想又道“這麼說，世界上有很多這樣的遺留之物，都是惡鬼們的陰謀？”

顧青山沉默不語。

如果僅僅是遺留之物的話，就算慢慢清理，終究可以清理乾淨。

就怕……

他正想着，卻見眼前的虛空中迅速浮現出一行行猩紅小字

“你已經洞悉了這個世界的真實情況。”

“六道輪迴可能要跟你說些什麼，準備好，它的意志降臨了——”

四周一切散去。

世界化作一片空白。

顧青山站在無盡的虛無之中，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宏大的意志。

這種感覺就像昔日與各種世界意志打交道一樣。

不同的是，與當初那些世界意志相比，六道輪迴的意志要更加恢弘浩渺，幾乎無法計量，無法思議。

如果一定要比較的話，過去那些殘缺的世界意志宛如飛蟲螻蟻，而六道輪迴的意志則像無盡的星空一樣。

漸漸的，一個念頭浮現在顧青山心中。

他明白了六道輪迴的意思。

一行行猩紅小字也飛快浮現出來

“六道輪迴向你發出了請求”

“墮落的序列侵蝕了兩層人間之墓，其一是你眼前的初等魔法世界，其二則是一處中等魔法世界。”

“請把墮落的侵蝕驅趕出這兩處人間之墓。”

“——你臨時獲得了在兩處世界之間通行的能力。”

“注意很少有聖選者獲得六道輪迴的直接關注，請好好把握當前的機會。”

“一旦成功，你必將有所收穫。”

所有猩紅小字一閃而過。

顧青山四周的空白漸漸消失，有許許多多景色出現。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城市的街道上。

四周的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這是一個繁華的城市。

兩行小字漂浮在虛空中

“你抵達了一處中等魔法世界。”

“你隨時可以返回另一個初等魔法世界。”

顧青山看了看，不禁長嘆一聲。

要一次性解決兩個魔法世界的墮落問題，這還真是讓人感到棘手。

他沿着街道朝前走，很快在一家飯店門口駐足。

此時正是飯點，這家店生意很火爆，幾乎沒有幾個空位置了。

顧青山忍不住走進去，在最後一張桌子前坐下。

女招待匆匆而來，將一張菜單放在他面前，問道“您好，您想吃點什麼？”

顧青山低頭朝菜單上望去。

只見菜單上琳琅滿目，各種食物五花八門，都是他從未吃過的種類。

他隨便點了幾樣，便把菜單交還給女招待。

女招待變戲法一樣抽出幾張卡牌，擺在桌子上。

“墮落是文明之基。”

她念道。

嘭嘭嘭嘭！

卡牌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顧青山點過的菜肴。

“請慢用。”

女招待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顧青山盯着面前熱氣騰騰的美味佳肴，一時沒回過神來。

好一會兒，他才拿起桌上的餐具，輕輕在菜肴之中翻動着。

“恩，沒問題……卡牌只是起到了臨時儲存食物的作用……”

他小聲念叨一句，便吃了起來。

這些菜還不錯，但顧青山的注意力已經不在烹飪之道上。

他注意着那些女招待。

只見她們每次為顧客點菜，都要念上一句禱詞，有時是“墮落與您同在”，有時是“感謝真神賜予我們食物”。

很多時候，那些顧客也會回應一兩句。

顧青山看着看着，漸漸沒了胃口。

他隨意用魔法凝結了幾枚錢幣，放在桌上，大步走出了飯店。

“先生要搭車嗎？”有人在門口問道。

顧青山停了一下，說道“可以。”

“您要去哪兒？”

“我第一次來這裡，帶我四處看看。”

“一看您就不是本地人，果然是來旅遊的啊——我可以免費為您講解這座美麗的城市。”

“多謝了。”

“不客氣，讚美墮落法旨。”

那人微笑着抽出一張卡，丟在兩人身邊。

嘭！

一輛漂浮的馬車出現在顧青山眼前。

那人坐上車夫的位子，沖顧青山招手道“請您進車廂坐好。”

顧青山上車坐穩。

車開動了。

他倚靠在窗戶邊，靜靜看着外面的景色。

——在這座城市裡，人們習慣於用魔法卡片來完成日常生活中的許多事。

顧青山就看到沿途各種商店裡，幾乎都整整齊齊的陳列着各種卡牌。

人們見面打招呼的時候，總要先說上一句讚美墮落序列的話。

甚至在馬車路過一所學校的時候，顧青山凝神去聽，就聽見有老師在講世界歷史，其中對於墮落所起的作用，誇大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城市的中央之地，城主府里正走出來幾名商人。

他們稱讚道“城主的墮落之法越來越精深了，把商業這一塊兒搞的風生水起。”

“是啊，他對墮落的理解比我們深刻多了。”

“值得敬佩。”

馬車掠過商人們，繼續向前。

不遠處便是神聖教堂。

——與之前那個初級魔法世界一樣，這也是墮落序列的教會。

教堂前的廣場上，不少人都在大聲唱着讚歌，歌頌墮落真神賜予的美好生活。

在教堂後的墓地里，一場葬禮正在舉行。

神父大聲道“他的身軀將歸於腐朽，而靈魂將歸於墮落。”

眾人齊聲讚歎。

死者的親人露出欣慰之色。

馬車繼續向前。

顧青山心中越來越不安，忍不住道“停一下。”

馬車緩緩停下。

“客人，怎麼了？”車夫問道。

“那邊是一個書店？”

“對。”

“替我去買幾本書，歷史和軍事方面的，賣的比較好的。”顧青山隨手凝結出幾枚魔法銀幣。

“好的，您稍等。”

車夫很快便買好了書，將之帶給顧青山。

馬車繼續開動。

顧青山坐在車廂里，幾本書漂浮在他面前，飛快的翻動着。

約莫五分鐘，他就已經看完了所有內容。

幾本書落下來，整整齊齊排列在一旁的小桌上。

顧青山嘆了口氣，低聲道“這樣的程度，比之前那個世界還要可怕……”

他不禁背後冒起一股涼意。

——不管是如何慘烈的戰鬥，顧青山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但眼前的局面卻讓他不寒而慄。

這種恐怖的感覺，甚至比起昔日的兩大末日所帶來的還要深重。

——墮落已經深入到了每個人心中，成為了所有人認可的價值觀。

世界上的人們，一代又一代，都遵照墮落的意志生活、成長、建設文明。

從生至死，每個人都自發的去尊重它、維護它、服從它。

——因為墮落就是眾生的文明，指導着眾生如何去存在。

眾生心甘情願的為墮落奉獻一切，根本不會反抗墮落的意志。

“文化入侵？不……入侵已經徹底成功……”

“這是文明的徹底轉變啊。”

顧青山嘆了口氣，無限感慨的道。

這樣一個世界，比起之前那個初等魔法世界更強盛。

對文明的認知和信仰，在眾生之中更加根深蒂固。

到底要如何做？

勸說是不可能奏效的。

殺戮……

殺戮只能殺死眾生，卻無法抹滅眾生的信仰——眾生從骨子裡都已屬於墮落陣營。

這比末日更可怕。

末日只是殺死一個人，又或許多人。

在毀滅一切的過程中，眾生會掙扎，會拚命反抗，會想辦法戰勝末日。

墮落卻不殺人。

它轉化一切，讓眾生都變成它的僕人。

——奉它為神。

顧青山思慮片刻，叫停了馬車。

“您好，您不坐了嗎？”車夫問道。

“可以了，多謝。”顧青山道。

他下了馬車，走進偏僻的街道，然後趁着四周無人，身形一動便飛上天空。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按照之前所看過的那些書，去世界上各個國家走了一趟，進行實地的考察。

一切都與歷史書上所講述的並無太大差別。

如果非要直白的說，完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這個世界的天空大地和一切資源屬於六道，但眾生已經屬於墮落陣營。

——這是墮落序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