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瘠的公路上。

一顆人頭被棍子穿了，豎在路中央。

沙……沙……沙……

腳步聲響起。

“嘖嘖嘖，熔煉與金屬之神，看看你不自量力的樣子。”

一道女聲響起。

女人仔細端詳着人頭，將手輕輕按在人頭上，低聲念了一句咒語。

天上響起了狂風的呼嘯聲。

一名背上長着羽翼的男人從天而落。

女人立刻單膝跪下，稟報道：“我感應到了熔煉與金屬之神從生命中消失，所以前來此處，發現了他的人頭。”

男人看着那顆人頭，淡淡的問：“能復活嗎？”

“冥王用他的血肉和內臟做了獻祭，所以已經不存在復活的可能性了。”女人道。

男人一步步走上前，口中說道：“你做的不錯，生命之神，你一直都是值得信賴的。”

“多謝大人誇獎。”

生命之神微微一禮，後退幾步，垂首而立。

男人看着那顆人頭，陷入沉思。

他將一根手指輕輕按在人頭上，問：“誰殺了你？”

人頭突然睜開眼，說道：“是冥王殺的我。”

生命之神猛的抬頭，臉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明明已經死了，靈魂都已不在這裡——

真不知道為什麼還能回魂。

這樣的力量，已經強大至讓人無法理解的境地。

男人嘆了口氣，說道：“你本應該老老實實鑄造兵器，為接下來的戰爭做準備，為什麼會在這裡碰上他？”

“我欠死神一個人情。”人頭道。

男人眼神猛的一凝，問道：“死神？她為何要躲避冥王？”

“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前來追她的會是冥王。”人頭道。

“這倒也是，否則你早就逃走或去稟報我了。”男人道。

“救我，聖律天使大人！”人頭突然哀求道。

男人想了想，俯身湊近人頭，在對方耳邊道：“你私下跟死神接觸，還死在了冥王手中，這我都不怪你，畢竟我乃是一些律法與規則之主，對眾神必定仁慈愛憐。”

“但你已不是眾神。”

男人手上猛然暴漲出熾烈的光芒。

人頭髮出一道慘叫，瞬間融化在那團光里，徹底消失不見。

熔煉與金屬之神再也不復存在。

生命之神垂下頭，不敢再看。

男人張開背後的羽翼，輕聲道：“生命之神，你猜死神到底在幹什麼？”

“大人，我的信徒都沒有看到她。”

生命之神顫聲道。

男人察覺到了她的情緒，笑着走上前，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龐，說道：“戰爭就要爆發了，結果現在出了這一檔子事，難怪你會害怕……”

“不過沒事，亂世只是歷史的一部分，眾生總是要歸於自己原本的位置，就像馬兒需要韁繩，莊稼需要打理——我們可以輕易的戰勝亂世，你說是不是？”

“是的，聖律大人。”

“走，我也難得下來一趟，跟我找一找死神的蹤跡，順便殺兩個亂世神靈，我要帶他們的屍體回去祭山。”

“遵命。”

……

原始森林。

“——祭壇好了。”

名為謝飛機的小妖精氣喘吁吁道。

只見三名妖精用樹枝搭建了一個簡單的環形。

“這樣就行嗎？”蘿拉不確定的道。

“可以了，必須以妖精的妖術搭建，才可顯現眾神的祭壇。”深雪道。

“接下來呢？”顧青山問。

“凡人若想登聖，必須有神靈願意耗費自己的神力來激活祭壇，還需要另一名神靈與之同行，作為她的護衛。”深雪道。

蘿拉一聽“護衛”兩個字頓時緊張起來。

“我到底要做什麼？”她問。

“從來都不一樣，總之是跟神職有關。”

深雪跟她細細說了一些注意事項，然後獨自上前站在圓環外，開始念頌一段長長的咒語。

顧青山拍拍蘿拉的肩膀，說：“放心，我會隨你一同前往。”

蘿拉點點頭。

深雪的念頌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

巨量的神力從她身上奔涌而出，在圓環內漸漸凝實，化作一道光門。

深雪停住了咒語，望着蘿拉道：“去吧，去世界的背面，在所有造物主締結的世界中心，證明你的成神之資！”

蘿拉望向顧青山。

顧青山道：“深雪，真的沒有危險嗎？”

“危險的是我，一旦蘿拉開始登神儀式，所有神靈都會感應到這件事，我將帶着整個祭壇之門不斷轉移位置，以防止那些神靈們打斷整個儀式。”深雪道。

“我們完成的快一點，是不是你的壓力也會減輕很多？”顧青山問。

“當然，越早結束，我們就越隱蔽。”深雪道。

“我知道了，顧青山，我們走。”蘿拉道。

“好。”

兩人一前一後步入光門之中。

四周環境頓時一變。

顧青山發現自己站在一座高聳的神聖祭壇上。

祭壇之外是浩渺的虛空，無數光影不斷的生生滅滅，顯露出世界的種種片段。

而祭壇是由數不清的神靈雕像匯聚而成。

——所有神靈的力量，構建了這座神聖祭壇，並保證整個世界正常運轉。

“讚美聖律天使，你是最偉大的神靈，一定能替我主持公道。”

“戰爭之神，請保佑我今天在決鬥中獲勝。”

“海神，我需要你的保護，請讓暴風快一點停息。”

“讚美豐收之神，我們今年收成不錯啊。”

“知識之神，我需要更多的智慧，我要攻克這個難題。”

“……”

無數的祈禱聲從各個光影片段中響起。

這些聲音化作星星點點的力量，漂浮在半空，被祭壇下方的眾神雕像汲取。

——神靈以此獲取眾生的信仰之力。

“原來眾生便是眾神，只不過眾生的神力太過微弱，只有大量聚攏起來，才能堪比神靈。”蘿拉吃驚道。

“是啊，難怪神靈要爭奪信仰。”顧青山道。

蘿拉定了定神，走到祭壇正中央，大聲道：“我乃是荊棘鳥之王，名為蘿拉，我今要加入真神的行列！”

“一切渴求財寶的眾生都應當信仰於我！”

“而我將世間的那些稀有之物賜予眾生，讓他們藉此實現心中的夢想！”

“我乃——財富之神！”

話音落下。

四周所有光影消失。

一切變得寂靜。

祭壇上隆隆浮現出一個造型古樸的天平。

天平一端放着一塊黃金，另一端則是空的。

一道肅穆的聲音道：“此黃金象徵著整個世界的財富總量。”

“你必須在另一端放上足夠的財寶，讓天平保持平衡。”

“這樣，你才可以通過這第一輪的考驗。”

蘿拉頓時明白了。

她略一躊躇，打開小挎包，挑挑揀揀，終於拿出一根手鐲。

“這是？”顧青山問。

“這個手鐲專門放那些不太稀有、卻有頗為值錢的寶貝，我也不知道夠不夠。”蘿拉道。

“裡面大概有多少東西？”

“沒數過……總之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每當發現那些不太有趣的財寶，我們家族都會放進去……我先試試，不行再加東西。”

蘿拉說著，將手鐲放在天平的另一邊。

她的手離開了天平。

嘭！

手鐲立刻沉下去，死死壓住托盤不動。

天平的另一端，那塊象徵著整個眾神之地財富總量的黃金直接彈飛出去，咣當一聲掉落在地上。

死寂。

一片死寂。

“糟糕，我好像闖禍了。”蘿拉喃喃道。

“這應該算過關了吧……瞧你這手鐲壓得這麼穩。”顧青山也有些不確定。

好一會兒，那靜穆的聲音終於響起：

“你過關。”

“下面是第二關。”

……

深雪見兩人走進了光門，立刻沖妖精們道：“行了，我要帶他們走了。”

“再見。”妖精們揮手道。

“等會兒眾神必然察覺到有人在登神位，現在不比從前，局勢十分危險，你們要快一點躲起來，否則有可能會出問題。”深雪認真告誡道。

下一瞬。

一頭黑色的山羊出現在叢林的另一邊。

——冥王！

深雪臉色一變，將手按在圓環上，整個人瞬間消失不見。

那扇光門也隨着她一同離去。

黑羊似乎原本準備做些什麼，但深雪反應太快，它根本還沒來得及，深雪便已跑掉。

黑羊慢慢從地上站起來，化作一名頭生黑角的男子。

“妖精們，你們幫死神做了什麼？”

他露出猙獰的笑容。

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他身上散發出去，讓整座原始森林漸漸化作黑暗。

妖精們紛紛被逼了出來。

“這是死氣。”

“冥界的氣息！”

“這傢伙真討厭，他到底想幹什麼？”

妖精們七嘴八舌的道。

男子看着妖精們，臉上露出深刻的憎恨之色。

大意了。

沒想到死神竟然是帶人來登神位的。

妖精也是一個變數，它們可以召喚祭壇，讓神靈的力量對比發生變化。

不行！

“妖精們，你們跟死神做了什麼？不說的話，可是會被我吃掉的啊。”男子道。

“那說了呢？”名為東東熊的小妖精問道。

“……還是會被吃掉。”

男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