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騰的劍芒衝上雲海。

數息之後，劍氣消潛，一切恢復平靜。

大約又過了一刻。

大地上劍芒暴漲，再次衝上雲海，筆直射向天穹深處。

數息之後，劍芒再次消斂。

時間流逝。

兩刻鐘之後。

只見一股劍芒轟天而起，再上雲霄。

阿修羅王打了個哈欠，望嘴裡灌了一口茶，嘟噥道：“他難道不會累？”

“累不累我不知道，但一定很疼。”龜聖道。

謝道靈猛然站起身，輕聲道：“我徒兒在拚命修行，你們卻在這裡閑着喝茶？”

呼——

她化作一陣風，從雲端消失。

阿修羅王和龜聖面面相覷。

“什麼情況？”

“太護短……說一句都說不得……”

……

大地上。

顧青山站在溪水之畔，自言自語道：“劍陣轉換還是不夠自如……看來我需要更專註一點。”

“你無時無刻不被萬劍穿身，能承受已是不凡，再想專註，實在太難。”

謝道靈的聲音響起。

她忽然出現在顧青山面前。

顧青山喜道：“師尊，你怎麼來了？”

謝道靈單手捏了個訣，另一隻手在顧青山肩膀上拍了拍。

顧青山立刻覺得身體里的痛楚消散了數分。

謝道靈的臉龐上，閃現出一絲痛楚之色。

“你這並非萬劍穿身之痛……而是百千萬劍陣的無限穿刺斬割，永無停歇。”她說道。

“是的，我已經構建了劍陣，威力自然比開始更盛——對了，師尊剛才用了秘術？”顧青山問道。

“你還記得？”謝道靈訝然。

“當日在須彌神山，我吸收了兩頭龍的力量，是師尊用這道秘術替我分擔了傷害，我這才清醒過來。”顧青山回憶道。

“沒錯，為了讓你的神志保持清醒，以便於更好的摸索道路，我現在替你承受一些痛楚。”謝道靈說。

顧青山說：“我——”

謝道靈打斷他道：“這是至關重要的一步，只有邁出這一步，你的道路才有希望——不必再多說什麼，你必須全力去找到那個平衡點，讓劍芒不再破壞你的身體。”

顧青山只好把話咽回去。

忽然。

一連串大笑聲傳來。

只見龜聖也從天空落了下來。

“本座也懂得一些分擔傷害的秘法，這便也來幫你一把。”

他在顧青山胳膊上拍了一掌。

顧青山身上痛楚又消了幾分，不由感激道：“多謝龜聖！”

龜聖滿臉不在乎的道：“都是小事，何足掛齒？你們先忙，我去處理一點事。”

霎時間，他從兩人面前消失。

數百萬里之外——

東海。

海王城，皇宮，王座上。

忽然一道身影出現。

皇宮內眾人神情一動，齊齊朝王座上望去。

“吾王！”

“王上，您回來了！”

“拜見吾王！”

眾海族齊齊行禮道。

龜聖大吼道：“快！快！快！全都來施展首尾分傷之術，替我承擔傷害！”

“大王您怎麼了？”一名近侍大驚失色道。

“別問了，太太太太太疼了，你們都快點來幫我一把！”龜聖倒吸着涼氣道。

另一邊。

阿修羅王也從天空落下來。

“沒想到龜聖那個怕疼的傢伙也這麼有種，既然如此，我也來幫你一把。”阿修羅王說著。

他在顧青山肩膀上拍了拍。

顧青山身上的痛楚再次減弱幾分。

直到這時，他的神志終於不必再為痛楚所牽制，可以更專註的思考如何創立道路了。

顧青山感激的道：“多謝阿修羅王，不過我身上的痛楚可絕非一般，您要是承受不住的話隨時可以還給我。”

阿修羅王的身子早就僵了。

他臉上掛着不屑之色，喝道：“吾乃堂堂戰爭之聖，天下第一阿修羅，你都行，難道我不行？”

“啊，那真的多謝了。”顧青山道。

“無需多言，你趕緊體悟你的道路，不需要管我們。”謝道靈叮囑道。

“是！”

顧青山盤膝而坐，靜心入定，開始集中精神構建劍陣。

一邊。

謝道靈斜眼看了看阿修羅王，傳音道：“還行嗎？”

“你不也承受了一部分？”阿修羅王的傳音帶着一絲顫抖。

“你別跟我比，我手上有分擔痛楚的法寶。”謝道靈說。

阿修羅王朝謝道靈手上望去。

只見她手中握着一塊晶瑩剔透的冰晶。

“嘶——給我也來一個。”阿修羅王抽着冷，傳音道。

“只有一個。”謝道靈說。

阿修羅王僵住。

“唔唔唔唔唔——”

他忍不住發出了呻吟。

顧青山睜開眼，疑惑道：“前輩，您怎麼了？”

阿修羅王擺手笑道：“沒事，沒事，我忽然想起當年的一些戰鬥，心中不禁有些熱血沸騰。”

只見他跳上半空，從背後抽出一柄長槍，一邊漫空遊走，一邊耍出一套槍法。

阿修羅王一邊演練槍術，一邊吟道：

“嘶——當年啊，那個生死戰——”

“我一人獨擋數十萬，嘶——”

“那個疼——不是，那個千軍萬馬啊，刀槍棍棒啊，全都朝我身上砍！嘶——”

顧青山看了一會兒，讚歎道：“前輩們的風采真是讓人神往。”

他閉上眼，再次入定冥想。

——身上的痛楚都被分擔出去了，這一次，他很快就進入了深層的冥想狀態，開始體悟劍芒化身的奧秘。

謝道靈站在一邊，負着雙手，一邊摩挲着手中冰晶，一邊看着阿修羅王滿空發出“嘶——”的抽冷聲。

須臾。

她露出了笑容。

……

時間飛逝。

這一日，顧青山結束了打坐，從地上站起來，認真道：

“歷經三萬六千九百五十四次的嘗試，我終於找出了平衡的秘密。”

“哦？讓我看看。”謝道靈說。

顧青山深吸一口氣，雙手輕輕一合，念道：“啟。”

轟——

他身上冒出衝天的劍氣，化作狂風掃向四方。

在這股狂風中，謝道靈忍不住輕輕蹙眉。

天上的阿修羅王開始瘋狂舞弄長槍。

海底的龜聖嘶吼道：“再來多些人，我需要更多人分擔傷害！”

“是，大王！”

手下一片人仰馬翻。

忽然。

顧青山抬起一隻手，捏了玄奧的訣，念道：“孤鴻。”

漫天劍風頓時落下來，全然籠罩在他身上。

顧青山另一隻手也握了個訣，念道：“飛仙——”

劍風一震，霎時間消散不見。

謝道靈看得一怔。

下一瞬。

轟！！！

爆鳴般的劍音從顧青山身上響起。

他整個人化作一道熾烈無比的劍芒，照耀天地萬物，乃至衝破天穹。

謝道靈唯有眯着眼睛，才可以從這耀目的劍芒之中，依稀看清顧青山的輪廓。

她輕輕收起手中的冰晶。

——沒有任何疼痛。

“青山，恭喜你。”謝道靈欣喜的說道。

阿修羅王漂浮在天空中，整個人彷彿都虛脫了，勉強大笑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能做到。”

大海之中。

龜聖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自言自語道：“謝天謝地……”

顧青山站在原地，看着身上的層層劍芒。

“師尊，我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他說道。

“什麼感覺？”謝道靈問。

“這種感覺有點像當初我全力施展空劫——整個世界的一切，在我面前都可以顯現為規則和要素，我……似乎可以理解空劫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了……”顧青山道。

正說著，忽見一行行猩紅小字飛快的在他面前浮現：

“注意！”

“時空一族已經找到了你。”

“它們正在進入這個時間流，將要和你會面。”

“盡量不要得罪它們，切記。”

所有小字一收。

下一秒。

虛空朝兩邊退開，黑暗迷霧與璀璨的時光長河頓時顯現。

一群魚人從長河中飛躍而起，落在顧青山面前。

“夠了，顧青山，你已經過於利用風之匙的力量，假如你還這麼用下去，我們也無法抑制時光長河對你的反噬了。”

為首的魚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