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寒意深重。

顧青山與深雪走在潮濕陰冷的街道上。

“你打算帶我吃什麼？”深雪問。

“那取決於你想吃什麼。”顧青山回應道。

“雖然你有錢，但並不是什麼都能用錢買到——我就想吃點野地里沾着露水、還未被摘下的玉米——一旦掰下來就要立刻烤熟。”深雪打趣道。

這時是深夜，根本沒有人，也沒有開門賣菜的地方，更不要提上哪兒去找沾着露水、還未被摘下來的玉米。

顧青山忽然停下腳步。

“嗯？怎麼了？”深雪問。

“你看，那邊好像是一個公園。”顧青山感興趣的道。

“是公園。”深雪道。

“走，我們去找玉米。”顧青山道。

他帶着深雪進入公園，在幾顆參天大樹下站定。

顧青山輕咳一聲，對着空地說道：

“今天我們需要一根玉米。”

泥土中，一片幼苗飛速長出來，化作翠綠杆子，上面結滿了玉米。

顧青山掰了一根，甩掉上面的露水，用樹枝串了，遞給深雪。

深雪握着樹枝，若有所思道：“按說這是豐收之神的本事，為什麼你能做到這些？”

“因為我是地，地種一切，長一切。”顧青山道。

“那豐收之神早晚會找上你，恐怕他會對你的神位感興趣。”深雪道。

“守序陣營的神靈也喜歡找茬？”顧青山問。

“神靈想要讓眾生萬物老老實實的按照規則來循環生長，其實更需要實力。”深雪道。

“完全贊同。”

顧青山隨手摸出一個信徒供奉的純金打火機，就着地上忽然出現的一堆柴火點燃。

“烤熟就可以吃——我也得烤一根。”他說道。

兩人站在深夜無人的公園，一起烤着玉米。

深雪站了一會兒，忽然道：“你是準備在廣大男性之中擴展信仰么？我剛才感應了一番，發現你的信徒們都有一些身體上的小毛病。”

“那你也太小看我了，其實女性朋友們應該更需要供奉地神。”顧青山道。

“為什麼？”

“信地神，以後不需要美顏相機。”

“……假如你只會這樣的本事，以後跟其他神打起來的，恐怕會吃虧。”深雪道。

“大地不寧，一切神靈都別想有好果子吃。”顧青山道。

“——地震么？這其實已經動了別人的奶酪。”深雪道。

“誰？”

“災厄之神。”

“看來我會同時得罪兩個陣營，不知道你還有沒有膽量跟我合作。”顧青山道。

深雪看了看手中的玉米。

玉米散發出一股清香，不過還差些火候。

她轉動玉米，說道：“地神，假如你也想保持中立，你至少要有一些能配合我的力量——萬一我們與別人打起來，我們不會吃虧的那種力量。”

這句話太重要了。

顧青山輕輕笑了笑，說：“你管生死，我管大地，這樣算起來……”

他卻沒有說下去。

深雪慢慢明白了，忍不住微微張開嘴，無聲的咒罵了一句。

這人實在太有想象力了。

她想了想，說道：“我從來都是獨行，之前只是好奇來看你一眼，誰知馬上就要多一個同伴了。”

“我們只有兩個人？”顧青山問。

“我很強，又不合群，所以一直沒加入兩邊陣營。”深雪道。

“你這樣平時不會出事，但現在戰爭即將爆發，恐怕你已經成為雙方的眼中釘。”顧青山道。

難怪她要來找自己！

“我一個人很吃虧，就算你加入，我們也還是處於劣勢。”深雪道。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加入陣營？”顧青山好奇道。

這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些舊日恩怨罷了。”深雪卻沒說下去。

“好吧，我們不能多找點神靈來么？”顧青山問。

“他們雖然怕我，但卻不會因此背叛他們的陣營。”深雪道。

顧青山陷入沉思。

正在這時，一行行猩紅小字悄然浮現：

“注意！”

“死斗的另一方：永恆奪念者使用了稀有的奇詭之物，解除了對盟友的召喚。”

“因為他的舉動，你也將獲得相應的補償。”

“你可以為死斗中的任意一方，再次召喚一名盟友。”

“請開始選擇。”

顧青山一眼掃完，心念飛速轉動。

看來鴉玩得風生水起，以至於永恆奪念者拼了老命也要把他送回去，鴉的能力可以用……

自己若是找盟友的話，說不定，那個人也不會失去能力……

畢竟她的能力也很稀有。

顧青山便問深雪：“我本是虛空地神，所以來了便是神靈，你有沒有辦法讓普通人也成為神靈？”

“很難，我會耗費巨大的力量，神靈們一般都不這麼做。”深雪皺眉道。

“假如值得呢？”顧青山問。

“值得？”深雪重複道。

“對，我記得你說過，眾神之地並沒有財富之神。”顧青山道。

“能力是財富么？……勉強說得過去……”深雪還在考慮。

“還有，無論再怎麼艱難的境況，她能保證我們不會被其他神擊殺。”顧青山道。

深雪頓時動容，問道：“什麼樣的凡人能做到這一步？”

顧青山道：“其實也不算凡人——她擁有着無比高貴的血脈，本身的天賦也超出了一般人想象，在塵封世界之中，所有的靈，無論強弱貴賤，都願意把她當成真神來侍奉。”

深雪瞪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場不真實的夢境。

“……別告訴我，你說的是荊棘鳥一族。”她說道。

“咦？你知道？”顧青山訝異道。

深雪忽然開心起來，說道：“當然！其實荊棘鳥也是造物主的一個分支種族，只不過眾神之地建立的時候，荊棘鳥沒有投錢，它們覺得塵封世界更有趣，轉投了塵封世界——所以你在眾神之地看不到荊棘鳥。”

“原來如此，我這就接她來，你要保證她能成神靈。”顧青山道。

他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現在確定荊棘鳥是造物主的分支種族，那就必然不成問題了。

“我儘力，還需要你幫忙。”深雪道。

“好。”

顧青山引動最高序列，開始從沉睡的序列者中尋找蘿拉。

很快，一個睡眼惺忪的小女孩出現在兩人面前。

她一看見顧青山，臉上頓時露出喜色。

顧青山正要說什麼，忽然臉色微變，悄聲道：“躲起來。”

蘿拉十分機警，立刻撐起小花傘，從兩人面前消失。

顧青山和深雪同時扭過頭，朝遠處望去。

幽暗的草叢深處。

一隻黑色的鳥飛來，落在樹枝上，望向兩人。

“地神，我是來告訴你一件事情的。”

黑鳥口吐人言。

顧青山道：“這位是——”

“厄運之神。”深雪道。

“幸會，久仰，請講。”顧青山衝著黑鳥拱拱手。

黑鳥道：“歡迎你加入亂世陣營，剛才我們已經把這個消息發布出去了。”

顧青山詫異道：“你們沒問過我，就把我加入你們的陣營？”

黑鳥道：“從現在開始，那些守序陣營的神靈們一旦看到你，就會出手殺了你，所以你要早一點到城南的廣場來，我們有人接應你，會告訴你一些必要的知識，以及戰鬥的方式。”

“這太好客了，我可能有些吃不消——不過我有什麼好處？”顧青山道。

“地神，亂世來臨，你得先想辦法活着，以後有你的好處。”黑鳥道。

顧青山嘆了口氣，說道：“我不喜歡別人替我做主。”

黑鳥道：“你要想清，就算你現在投靠守序陣營，他們也不會相信你了——你有最後一個小時決定自己的生死。”

黑鳥飛走了。

顧青山沉默了數息。

在他眼前的虛空中，一行行猩紅小字正停留在那裡：

“在眾神之地，你失去了一切力量，但有一種力量依然可以使用。”

“——靈技。”

“這件事的原因，你早晚會了解，本序列不在此贅述。”

“你可以使用的靈技如下：”

“其一：界靈之降；”

“其二：歌舞表演者。”

所有小字顯現完畢，便消失了。

顧青山回過神，只見一朵花傘出現在視野中。

傘收了起來，顯露出蘿拉的身形。

“顧青山，你剛才是被人欺負了？”她好奇的問。

“你覺得呢？”顧青山笑道。

蘿拉興奮道：“我一看就是——嘖嘖嘖，他們好像把你當成新人了，這是要陰溝翻船的節奏——所以你喊我出來是要大幹一場么？可惜我不會打架，但是你需要多少人給我報個數，我來準備殺人的花紅。”

顧青山只覺得有些頭大，把手上的玉米遞給她。

蘿拉接了，聞聞，眼睛亮了亮。

她用嘴吹了兩口，便有滋有味的吃起來。

顧青山扭頭望向深雪。

“深雪，我記得你說過，殺掉一個神可以繼承他的神位與名。”

“正是如此，不過厄運之神是強大的神靈，你想殺他？公平的說，恐怕還早了點。”深雪道。

“不，我只是在想，如果讓你成為死亡與災厄之神，又會怎麼樣。”顧青山道。

“我？”深雪吃驚道。

“對。”顧青山道。

深雪有些意動，卻又說道：“那將是一場大戰，恐怕會兩敗俱傷，給別人創造機會。”

蘿拉放下玉米，插話道：“姐姐你想多了，論陰人——”

她望向顧青山，只見顧青山正瞪着她。

“——論殺人，顧青山是絕對專業的。”

蘿拉糾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