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深處。

塔廟。

顧青山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來到了這裡。

他和另外幾位正神一同坐在塔廟中，靜靜等待黃泉神主降臨。

“黃泉中一共有幾位神主？”

他悄悄傳音道。

飛月戴着面具，遠遠的坐在另一邊，傳音道：“還幾位？一位就已經夠恐怖了。”

“正神呢？”

“加上剛晉陞的你，共六位。”

“你們……後來接到盲眼修女了么？”

“接到了，自從她來到黃泉，我們就開始為你的出現做準備。”飛月欣然道。

“什麼準備？”顧青山問。

“人間是一盤棋，我們猜你早晚能跳出棋盤，到黃泉來。”飛月道。

顧青山一怔，正要繼續問下去，卻聽高台上傳來一陣響動。

青銅棺材打開。

骷髏女悄然出現。

六位正神一起站起來，行禮道：“見過神主。”

“不必多禮，正巧今日我們黃泉多了一位正神，我也表示祝賀。”

骷髏女注視着顧青山，飽含深意的道。

顧青山笑笑，拱手說道：“多謝神主。”

“你來的正是時候，不但幫助黃泉解決了兵力問題，還帶來了無數的亡者——我猜你大概能徹底喚醒所有沉睡於死河的亡者。”骷髏女道。

“是的。”顧青山承認道。

在這位強大至極的存在面前，沒什麼好撒謊的。

他朝飛月傳音道：“這位神主到底是誰？有名號沒有？從哪裡來？”

“不知道，”飛月悄悄回道，又想了想，補充道：“不敢知道。”

顧青山一默。

不敢知道。

這裡面意思就深了。

看來今天結束以後，要好好跟飛月聊聊黃泉的事。

高台上，骷髏女發問道：“死神，你願意將亡者全部喚醒，應對當前的局面嗎？”

顧青山表態道：“當然願意，但我連如今是什麼局面都不知道——”

骷髏女道：“也罷，你是正神，有資格知道真相。”

顧青山露出洗耳恭聽之色。

——他決心喚醒死神之力，也有這方面的考量。

很多情報，很多秘密，如果站的不夠高，是沒有機會接觸的。

強行要接觸相關秘密，很可能會引起注意，進而引來殺身之禍。

但當你站的足夠高——

那些秘密會自動呈現在你面前。

骷髏女道：“黃泉的爭雄一直無法順利展開，是因為黃泉要負責應對戰爭。”

“什麼樣的戰爭？敵人是誰？來自哪裡？”顧青山直接問。

“你是正神，聽聞這其中的秘密不會受六道反噬——也罷，是這樣的——”

骷髏女說下去：

“六道輪迴來到這片虛空，發生了許多意外之事。”

“第一件，便是融合了生死河，但這件事對於六道來說是好事。”

“第二件，是這片虛空中的存在發現了六道輪迴，他們正在發動針對六道的戰爭，想徹底攻陷六道輪迴，現在主要負責迎敵的便是我們黃泉。”

“第三件，天界違犯了規則，插手人間界的事——這裡面有很多隱情，一時也說不清楚。”

顧青山快速消化着對方話語中的情報，頓了兩息才問：“為什麼要我們黃泉負責迎敵？其他各輪迴道呢？”

——他不問生死河，也不問人間，卻先問黃泉之事，自然附合他的身份，不會引人起疑心。

坐在他對面的那名雙刀大漢冷哼一聲，抱怨道：“那有什麼辦法，現在能打的只有我們黃泉。”

骷髏女默不作聲。

飛月適時插話道：“惡鬼道已滅，只有一人傳世；人間界尚在聖選，諸聖選者實力封印，無法迎戰兇惡敵人；修羅道的情況我們不清楚，總之沒有出戰；至於天界和獸王道——”

她扭頭去望骷髏女。

骷髏女微微點頭。

飛月這才說道：“這其實跟神主閣下說的第三件事有關。”

“哦？是天界插手人間界的事嗎？”顧青山問。

飛月道：“對，黃泉無法與其他六道世界連接，我們多方探查之下，發現很有可能是天界做的手腳——它不想讓黃泉道騰出手來，壞它的好事。”

“什麼！”顧青山失聲道。

天界把黃泉隔開了！

等一下，可是自己剛才還能進入人間界啊。

——對了，自己是來自生死河的神祇，也許正好鑽了這個漏子。

黃泉的本源也對此樂於促成，所以才成就了自己的神引之技。

天界插手人間的事。

所以師尊深深憂愁，直接把自己趕出了六道輪迴？

天界是想幹什麼？

“天界主事之人，是天帝？還是過去時代的天帝？”顧青山問道。

骷髏女的一雙眼眶中閃爍着幽幽鬼火，低聲道：“問的好，你馬上就要加入我們共同戰鬥了，我也給你交個底，以免你錯判形勢——”

“六道之中，唯有正神才會知道這樣的秘密。”

“——其實六道輪迴是一件非常強大的終極兵器，所以它組織了爭雄，想從聖選者中挑出一位真正的主人。”

顧青山微微點頭，示意對方說下去。

骷髏女繼續道：“你猜六道輪迴是一件什麼樣的兵器？”

顧青山道：“我來自死河，從來沒有聽說過以六個世界作為兵器的事。”

骷髏女道：“如果……它是一套兵器呢？”

“一套？”顧青山怔了怔。

“六道，是六個閉合的相位世界，而兵器一共有六件。”

“六道一邊要挑選出兵器的主人，另一方面，也在從六個世界中挑選六柄最強的兵器，將其升華為輪迴界主神器。”

“所謂六道爭雄，也是六道所有神器的爭雄。”

骷髏女說完，停下來等顧青山弄明白她話語中的深意。

顧青山閉上眼，輕聲道：“神器……的爭雄……”

難怪。

難怪山女曾說過那樣一番話。

看來她已經感應到了作為六道神器的使命。

難怪定界神劍要裝死。

它肯定也有預感，想要趕緊恢復自由。

顧青山嘆了口氣，說道：“你們六道輪迴的事情真複雜。”

眾人也是深有同感。

“詭譎之事太多，你早晚會發現秘密無窮，讓人應接不暇。”輪迴殿的殿主道。

骷髏女道：“死神，你記住，六道輪迴是眾生的終極兵器，將會有無數種你無法想象的事情發生在六道爭雄的過程中，只因覬覦它的存在數不勝數。”

“所以我們現在是要做什麼？”顧青山問。

“我們黃泉只有取得對外戰爭的勝利，才能空出手來，考慮人間與天界的事。”骷髏女道。

顧青山道：“戰鬥的話，我完全可以參加，但人間的事真的沒有問題嗎？萬一天界得手，那人間豈不是也被吞噬了？”

骷髏女嘆口氣，搖頭道：“沒辦法，我們黃泉已經被徹底限制住，黃泉眾神輕易不可前往人間，就算是我，也只能遵從某些極其特殊的召喚神技，短暫前往人間。”

顧青山一默。

——神技，忘川。

是了。

唯有這樣的神技，才可以呼喚這位強大至極的存在前往人間。

顧青山心中有一個念頭閃過，等到想要去抓，卻又無法再想起。

既然如此。

那就戰。

一步步殺過去，直到取回六界神山劍，乃至——

助山女晉陞為黃泉道主神器！

顧青山心意已定，站起來拱手施禮道：“此地有一物與我大有緣法，我將取走它，還請神主容許。”

“嗯？”骷髏女露出詫異之色。

其他各位正神也為之側目。

好傢夥。

你這剛成正神，就想從神主家裡拿東西？

那背着雙刀的漢子悄悄朝顧青山豎了個大拇指。

骷髏女盯着他道：“你說的是什麼東西？如果不是與我關聯太重，我倒是可以賜給你，就算為你晉陞正神賀。”

顧青山道：“是這個——”

他心念一動，全身頓時散出去一股鋒銳無匹的劍意。

這股劍意衝出塔廟，徑直落入塔廟之後的水潭。

靜了一息。

轟！

潭水化作一道逆流的瀑柱，衝出了深潭。

瀑柱如龍似虎一般在虛空中疾速遊走，徑直朝着塔廟的方向飛來。

一道瘋狂的劍鳴聲響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