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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經年走在前頭,突然停了下來。他擋在雪姑面前說道:“我家到底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雪姑淡淡道:“你只管知道,有深仇大恨就足夠了。”

曲經年無奈的聳了聳肩,問道:“你準備怎麼殺了我?”

雪姑冷哼了聲,右手輕輕的在腰間一撫,她秀眉顰蹙。曲經年故作驚訝道:“魚兄,魚兄。你這是吞了什麼,要死的!”

曲經年把一卷小冊子從魚嘴裡拿出來,仔細看了看大聲念道:“亡國婢子復仇記,韓夢瀾著。”

雪姑杏眼一瞪,曲經年手上那本小書就被攪了個粉碎。

曲經年做出不可置信的樣子說道:“你不會是想用這上面的辦法殺我吧!”

雪姑義正言辭的說道:“呸,小狗賊,殺你哪兒用得着這上面的妙計!”

曲經年鼓起掌來,過了半天吐出倆字:“奇才!”

“狗賊。”

在煙花巷子里,總有些落魄的風流才子,他們靠寫些才子佳人,痴男怨女,亡國公主的故事為生,這些書籍倒是頗受四番街的姑娘們歡迎。

曲經年沒想到,這冷冰冰的女刺客竟把這上面的東西當成至理名言,也不知她是太聰明,還是太笨。

當兩人進城之時,一個瘦弱的身影與雪姑擦肩而過。曲經年見過他,但已經不記得了。

這人就是當日曲經年進城時,賀雲生身邊的那個機靈的少年。只是一面,雪姑那冰冷如仙的面孔就映入了他的心底,再也無法抹去。

當曲經年把雪姑領回東城衙門之時,流蘇差點驚掉了下巴。流蘇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姑娘,是煙花樓九層來的。”

“是。”

“什麼袖的刺客?”

雪姑淡然道:“白袖刺客。”

這煙花樓是帝都最大的青樓,但也是中州境內最大刺客組織,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兒。

而煙花樓里最厲害的當屬九層的白袖刺客,白袖刺客雖然人不多,但是個個貌美如花,武功高強。流蘇曾經去煙花樓的時候,見過雪姑一面,故有此一問。

流蘇偷摸問道:“哪兒來的?”

曲經年一笑道:“別人送的。”

今夜,魚兄被炖了個稀爛,曲經年在那本仇人手冊上寫下了煙花樓,雪姑。

接下來的兩三日倒是風平浪靜,鄭遠天天跟着歐陽雀德吃吃喝喝,日子過得快活。

那雪姑倒是奇怪,她話很少,白天立於院中,晚上立於曲經年門外,她彷彿真是來給曲經年做保鏢的。

央歷三百四十三年三月二十一日,這日子有些特殊。再過兩個月,就是央國三年一度的大考之日,全國各地的學子從今天起,就要往帝都趕。

再過九天,是論武宮招生的日子,臨近帝都幾州有志向的習武之人,也要開始趕往帝都。

而今天,又是中州望郡的桃花節。當所有人都在往帝都走的時候,帝都里的達官貴人,風流才子,巧媚花魁,就開始浩浩蕩蕩的前往望郡看桃花。

今天清晨,曹軒德就派了轎子趕到城東,接了曲經年,去望郡看桃花。衙門裡,留下了流蘇,龍天陽看家。

曲經年今日才算見識到了帝都奢靡浮華的冰山一角。

這些人們,只是為了賞個小小的桃花,就耗費舉國民財修了一條千里的大運河,就是為了乘船而下,賞兩岸桃花。

曲經年從大漠而來,這一路,他看的清。在這兩岸桃花之後,是遍地的餓殍,無家可歸的流民。

今日,當十幾艘大船順流而下之時,央國,又爛了一點。

打頭的大船高十五丈,長五十丈,船上張燈結綵,人聲鼎沸。

相比於那船上的熱鬧來講,曲經年這船上倒是頗為冷清。

幾個婢女嘰嘰喳喳,曲經年和曹軒德坐在搖椅上昏昏欲睡。太叔丹鳳和雪姑站在兩邊,像極了兩尊門神。

曲經年懶洋洋的說道:“這常家派頭足的很,老岳父,你也不弄點點人撐場面。”

曹軒德笑道:“常安在是太師,常老爺子又是大我一級的右丞相,滿朝官員皆以他倆為尊,我的人都被他們弄去當地方官了,哪兒還有人撐場面。”

曲經年打了個哈欠,把頭扭到一邊看着雪姑道:“人比桃花紅,看桃花哪兒有看雪姑好。”說完一笑,換來一句狗賊。

突然,前方常家的大船停了。

曹軒德搖搖頭道:“又來了。”

“什麼又來了?”

曹軒德解釋道:“常家的船停了,是因為有人攔住了。攔船的人叫範文濟,中州琉台郡生人,今年四十有餘,十年前因在朝上大罵常老爺子被免了官,自那以後他就年年桃花節來這裡攔船。”

說話間,曹家的船已經來到前面,曲經年看到攔船的那人,範文濟。

那範文濟立在竹筏船頭,罵罵咧咧,口水亂噴,宛如一個潑婦。

一把鬍子,一身補丁,一身膽氣。除了這些,曲經年看不出這人還有什麼特殊的。

常安在今天穿了一身紅衣,玄紋雲袖。

他身後立着七個絕美的侍女,一顰一笑,傾國傾城。

常安在看曹軒德他們過來了,微笑道:“既然曹公來了,那就由你來處置這個範文濟吧。”

“範文濟攔的是常太師的船,我怎能擅作主張。”曹軒德打了個哈哈。

曲經年慢悠悠的說道:“敢攔朝廷重臣的船,給他安個行刺的罪名,當場殺了他,也不為過。”

曹軒德一愣,暗想這個不長心的!

常安在卻搖頭笑道:“小王爺不知,這個範文濟求的就是一死。想我祖父,歷經三朝,忠君愛民,反倒被人扣了個結黨營私,把持朝政的帽子。祖父為了自證清白,已經三年沒上過朝了。要是我現在殺了他,反而上了他的當,給他留個清流的美名,坐實了我常家的大奸大惡。”

曲經年笑了笑,心裡罵道,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小娘們常安在。

常安在挑眉道:“我倒是有個主意,讓這範文濟天天在中州境內鬧事也總歸不好,不如再次啟用他,給他個官做。”

曹軒德問道:“常太師準備讓他做個什麼官?”

常安在看向曲經年道:“聽說,大漠三十六城裡,有個城主剛調到蜀州,不如讓他去大漠算了,落個清凈。小王爺意下如何?”

這常安在搞得什麼鬼把戲,曲經年看不出來,三個月後,他就會知道,這是常安在的一步殺棋!

曲經年說了句:“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