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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輕人長得普通,屬於那种放到人海里就被淹死的那種普通。他唯一能讓人記住的,就是他的雙眼。

很多高手的長相都並不出眾,例如李槐襟。不過他們的眼神都很明亮,李槐襟眼裡裝的是對無上殺道的狂熱與對世事的冷漠。而面前這安於眼裡,則裝的是對世事的通明達練。

沒人能想得到名頭響徹歸墟的安於竟會這麼年輕。後來一問,他也小四十了。

方希漢疑惑,他不知溫若筠是怎麼看出安於就在這群人里的。他傳音給溫若筠詢問,溫若筠怎麼會告訴他,自己是瞎猜的。

且說現在,安於並不驚訝會有人來找他。他將身子側過去道:“裡面坐。”

安於將兩人領到自己的住所,住所不大,三間平房。兩人坐到正屋,安於沏好三杯茶。

安於沒問他們是怎麼找到自己的,他心裡有個大概的畝分。想來,是跟公孫輸有關。

“安先生,我等此次前來,是想打探一下五爪金龍的消息。”方希漢試探的問道。

“喝茶。”安於翹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眼神飄向窗外,不看二人。

溫若筠嗤笑道:“我當方天魁來歸墟前早就做好了功課,但現在看來你也就是個半吊子。”

被溫若筠嘲笑,對方希漢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向來是個耐得住嘲諷的人。他拉下面子詢問道:“此話怎講?”

“安於先生的規矩,向來是先談價錢,再談生意的。”溫若筠說完,安於把下巴低到杯後,輕輕笑了聲。

“這價錢,自然要安於先生來開。”方希漢道。

“替我把三千人帶出歸墟。”安於乾脆的開出了價錢。

“我允了,來談生意吧。”溫若筠答應的也乾脆,這青瀾大船上再裝三千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看兩人一談這價錢,方希漢當即道:“不知安先生要我們帶走哪三千人?”方希漢現在可不想惹什麼亂子,帶走一兩個人還可以,但一下就帶三千人走,這可得好好思量。

“祁連山中有九個村落,共有三千人,將他們帶走便可以了。”安於解釋道。方希漢不像溫若筠,他考慮的東西有很多。帶三千人走固然容易,但這三千人要想入央國國境可非易事。退一萬步講,就算進的了央國,要是這三千人造反怎麼辦?到時還不是算到他方希漢頭上。

“能否講個價?”方希漢問道。

溫若筠開始有些不耐煩了,他是最討厭婆婆媽媽的。

安於把茶杯哐當放下,“那就帶三百人吧。”

方希漢微微點頭,帶三百人進央國,還是可以的。但他仍有些不放心,便又問道:“以安先生在歸墟中的名頭,找人帶三千人出去想來不是什麼難事吧。”

“你應該沒做過生意。商人之間,最忌諱的就是讓同行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歸墟雖大,但能幫我做到這事得寥寥無幾。就這寥寥幾人還都是我的同行,我怎麼能讓他們去辦。”安於說話時永遠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他底氣十足,不管方希漢問什麼,他都能不緊不慢的回答上來。

方希漢把該問的都問完了,才開始談生意。

安於默默的聽他講完後,說道:“你是想找一條五爪金龍幼崽,而且抓這龍還不能引起龍族的暴動。”安於一邊說,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這方希漢長得丑,但想的挺美。

不過第一歸墟商人,就是第一歸墟商人。既然價錢談好了,那這生意他也得談好。

“龍之壽大約百年,五爪金龍壽命則更長,大約有個三四千年。傳言二百年前五爪金龍一族出了條不聽管教的孽龍,龍皇為了懲治他,便將其困在祁連山脈邊境的大荒山中。你們要是不閑麻煩,可以去大荒山碰碰運氣。

不過就算是孽龍,那五爪金龍一族也不可能放任不管。你們去大荒山不能主動去闖山擒龍,這樣怕會驚動了龍族。你們要讓那孽龍自己出來。”安於講完後,便自顧自的喝起了茶,不再理二人。

溫若筠二人知道,安於這是端茶送客了。兩人識趣,說了句告辭,便走了出去。

方希漢安排一些人留在此地,便動身返回了。

在回去的路上,方希漢與溫若筠商量道:“過了大荒山便是真正的龍族領地,要是在那裡大張旗鼓的擒龍,怕是會招來麻煩。”

溫若筠是管不了那麼多的,對於此龍,他是志在必得。

“你們只管將那龍引出來,擒它?也只是我一招之事罷了。”溫若筠淡然道。方希漢自然信服溫若筠的實力,既然他願意攬這個鍋,那就讓他攬吧。

眾人剛下青瀾帆,方希漢便傳令下去,所有人待命,立刻啟程向大荒山行!”

青瀾所在之處乃祁連山脈邊緣,而那大荒山卻在祁連山脈盡頭,相隔萬里。坐船去,也要個三四日。

這幾日,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過法。

先說正德,當曲經年一睡醒便為正德討來了幾本正經的佛經送給他。正德一拿那經書便如獲至寶,他先是千恩萬謝,便一頭扎進了經書里幾日沒出過房門。

陸成雙也有趣,她不知從哪兒翻出來了幾塊布料,一些絲線。她破天荒的敲開了曹良人的房門,曹良人看着屋外怯生生的陸成雙有些詫異。陸成雙扭捏了半天說道:“聽說外面的姑娘嫁人是要學女紅的,你教教我成不?”

曹良人看的出陸成雙的心思,要是別人可能幹脆不會理她。但曹良人則不同,她是識大體的:“進來吧,外面說話不方便。”

要說這裡面最快活的當屬袁六指,先是荷包里塞滿了銀子,又是逃出生天。更讓他樂的是曲經年竟真的是鎮西王世子。

他這兩天除了睡覺,便是找曲經年喝上兩盅。修鍊之餘,曲經年也樂意喝上幾杯。

光陰荏苒間,那大荒山已經不遠了。

其實剛行了兩日,這底下的景像就已經不能算作是山了。赤紅色的大戈壁灘漫延千里,那天上一層摞一層低垂着的大塊雲朵也是赤紅色的。

行在此地,無論是誰都難免心生蒼涼。

“想起了大漠。”

曲經年把窗戶關上,不再忍受那刺骨的冷風。桌子對面坐的是面色微醺的袁六指,也不知是真是假,這袁六指的酒力竟然如此不濟。剛喝了兩杯貓尿便上了頭,他痴痴笑道:“曲老弟,我說你們的主事被那安於給唬了。”

“怎麼說?”那酒杯在曲經年手裡打着旋,人也像是晃動了起來。要說下酒最好的東西,還是這一段段的故事。以前曲經年與老三爺喝酒時,就愛聽老三爺口裡的江湖事。

袁六指肚子里也有故事,不過他的故事格局到時小了。不過小也有小的好處,清口小菜配這不上頭的酒正合適。

袁六指巴喳巴喳嘴,說道:“這大荒山鎖龍獄,歸墟中誰人不知。傳說三百年前那五爪金龍一族有一神龍降世,平常的龍三四百年方能成材,但這條龍不到一百年就已經是一身翻雲覆雨的大神通。

年輕有本事,自然是一身傲氣。龍生性好淫,這條龍也不例外。聽說,那龍為了搶條小母龍竟將一個有幾百條大龍的部族全部屠戮。

當時龍族上下一片嘩然,均要處死這條小龍。可那龍皇愛才,不忍殺他,便將其鎮壓在這大荒山中。歸墟中人也稱這大荒山為鎖龍獄。”

曲經年心中頗為感慨,除卻人龍有別,那條孽龍與他也頗為相似。袁六指趁着酒勁道:“曲老弟,等出去後,能否在你家王府里,謀個差事。”

“袁兄都有這萬貫家財了,還來我王府做什麼。”曲經年明白袁六指的心思,無非是想藉著鎮西王府這顆大樹爬到朝堂里。

曲經年揣着明白裝糊塗,先不說鎮西王府是不是條康庄大道。但說曲正閣就是不喜歡袁六指這類人,說好聽點的是投機取巧,說難聽點就是見利忘義。

這些東西,曲經年是不在乎的。正因為不在乎,曲經年才不想應允袁六指進王府。因為他想要一個朋友,而不是個奴才。

曲經年將酒杯舉起來,說道:“咱們先把酒幹了。以後咱哥倆在一起,還怕我曲經年給你謀不了個權勢?”

袁六指咧嘴一笑,舉起了酒杯。觥籌交錯間,天色已晚。

青瀾前方的戈壁灘上聳立着一座光禿禿的石山,石山上空的紅雲聚到一起化成一個巨大漏斗向下傾斜着滾滾洪流。

巨大的青瀾帆在這天地造化之間,也渺小如螻蟻。

方希漢已經與溫若筠定好了擒龍的法子,這計劃也簡單。先是方希漢帶人在大荒山四周布下陣法,隨後讓溫若筠帶上幾樣靈氣旺盛的寶物去引那龍出來,然後趁機將其捉拿。

溫若筠看着方希漢拿來的幾樣寶物,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幽幽來了句:“你這東西,怕是連狗都不會吃。”

方希漢有些傷心,這些寶物里除了從宮裡拿來的,還有幾樣是自己的私藏。照溫若筠這麼說,自己不成狗不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