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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勝呆站着,想了好一會兒,進屋換了身衣服,叫了銀貴過來,沉聲道:“爺要去辦一件大事,你跟着。”

銀貴神情一肅,一團和氣中殺氣隱隱,“聽爺吩咐。”

“走吧。”郭勝摸出摺扇抖開,帶着銀貴,直奔秦王府。

這場大勝,皇上極其高興和興奮,慶賀宴後,又留金拙言細問了好久,再讓秦王陪着,到後殿祭告了祖先,秦王回到王府時,天已經黑了。

郭勝迎出來,讓過秦王,和陸儀笑道:“見到世子沒有?怎麼樣?”

“老郭這麼記掛拙言?”秦王回頭笑道。

“小一年沒見了。”郭勝笑道。

“他現在西殿前司,借了間小院看着乙辛母子幾個,明天將乙辛交到大理寺,才算交完了差使,你要是實在思念,拎一罈子好酒去那兒找他。”陸儀笑道。

“正有此意,正好,我也很想看看那個乙辛。”郭勝眉梢飛起,興奮道。

“你也去吧,好好看看那個乙辛。”秦王回頭吩咐陸儀。

陸儀答應了,和郭勝一起出來,讓人拿了幾罈子好酒,一起往西殿前司過去。

西殿前司騰了處兩進小院的給金拙言使用,這會兒兩進小院里正熱鬧不堪,一個老管事指揮着往院子里搬各色菊花水仙山茶,擺的到處都是,兩三個老嬤嬤指揮着擦這裡抹那裡,抬桌子擺椅子,再擺上滿滿一桌子湯水菜肴……

金拙言叉腰站在上房門口,一臉無奈的看着滿院子忙個不停的小廝婆子們。

陸儀和郭勝掂着腳,縮着身子,從忙碌的人群中一路躲閃到金拙言旁邊,陸儀指着滿院子忙碌的小廝婆子,“好象……都是你們府上的?”

“嗯,太婆打發來的,阿娘打發來的,那個是阿爹打發來的,說今天中秋。”金拙言語調都是無奈。

“這就是有爹有娘的好處。”郭勝這一句嘖嘖中,有感嘆有感慨,卻聽不出羨慕。

“老郭想成家了?”陸儀看着他。

“可別!”郭勝急忙擺手,“是好處也是累贅,我這個人最怕累贅,再說,我有你們這些朋友兄弟,就足夠了,餘事一概不缺。”

“老郭這份豁達,你我這輩子是修不到了,進屋坐吧,她們好象收拾好了。有酒有菜,兩位既然來了,就陪我秉燭夜談,以作這一場戰事的收官。”金拙言往裡讓陸儀和郭勝。

三個人還沒坐定,就聽到外面傳進來柏喬的聲音:“世子可在?”

“柏將軍。”金拙言應聲迎出去,陸儀和郭勝也忙跟了出去。

柏喬正穿過院子,一眼看到郭勝,笑起來。

“柏將軍一笑起來,頗有幾分稚氣。”陸儀和郭勝低聲道,郭勝一邊笑一邊點頭,“本來就是個小孩子。”

“先生,世子,陸將軍好。”柏喬一一見禮。

郭勝擺着手笑道:“柏將軍這句先生可當不得,您跟世子和陸將軍一樣,喊我老郭就成,一聽人稱先生,我還真是渾身不自在。”

“家父對先生,都是稱先生而不名,我豈敢……”柏喬的話沒說完,就被郭勝打斷,“你爹古板,小將軍要隨和些。”

“老郭這個人,是這樣的脾氣,你就當他是世外高人,不喜俗禮吧。”金拙言一邊往裡讓柏喬,一邊笑道。

“先生……老郭確實是世外高人。”柏喬恭喜不如從命,這一聲老郭,卻喊的十分生疏生硬。

“小將軍是公務來,還是脫了差使過來的?”郭勝笑問道,這樣的話,他問最合適。

“當值下來,看看世子有沒有空,想請教北邊戰事。”柏喬看向金拙言。

“那正好,我和陸將軍拿了幾罈子酒來,正要跟世子把酒秉燭,好好聽世子說一說這一場大勝。”郭勝爽氣非常的笑道。

“小將軍酒量如何?”陸儀看着柏喬問道。

“還算過得去。”柏喬臉上喜色隱隱,也自在了許多。

“這兩個,一隻酒桶,一隻酒瓮,都是真正的海量,柏兄要謹慎。”金拙言鄭重提醒。

柏喬笑起來,“多謝世子,是我託大了。”

四個人說著話,小廝已經重新調了桌椅,添了碗筷上來,幾個人也不多讓彼此,自在的喝着酒,自在的說話。

“……這杯酒敬老郭,”金拙言沖郭勝舉起杯子,“慧眼獨具。”

“不敢當不敢當。”郭勝舉杯欠身,不敢當的極其真誠,他是真不敢當。

“看來,那位大頭領,是乙辛無誤。”陸儀看着柏喬笑道:“柏將軍大約也知道,當初傳回信兒,說北邊新的大頭領,是老頭領最小的女兒,就是那位乙辛。”

陸儀往後院努了努嘴,這會兒,乙辛和她的孩子,就關在後院。

“朝廷上下,我也是,世子也是,都是這樣的想法,老郭一聽說就斷定,真正的大頭領,就是這個小女兒乙辛。”

“確是如此,剛到北邊,關大帥先讓人捉拿蠻族哨探和落單之人,我到了軍中,關大帥跟我說的頭一句話就是:跟咱們打仗的,是個娘們,厲害娘們。”

“剛剛聽說時,我和諸位一樣想法,阿爹卻說,女子最不可小視,不過,”柏喬攤着手,“阿爹說歸說,我沒理他。”

“你們一個兩個,不聽老人言!”郭勝手指點着柏喬和金拙言,“那是要吃大虧的!對了,你說說,怎麼捉住乙辛的?這麼個厲害人兒,這麼好好兒完整無缺的捉到,還有她那兩兒一女,這可不容易。”

“收回三座關後,關大帥仔細算過,說蠻族青壯,至少還有兩三成,不能鬆口後撤,這一戰,至少要打的他們二十年內無力南下。

再說,他們戰敗後撤,還算有跡可尋,這一次放了他們,往後再要找,那就太難了,所以,”

金拙言頓了頓,嘿笑了幾聲,“在坐的都是能說話的人,這捷報,我和關大帥,就先壓下了。關大帥先派出幾十支小隊,四處搜尋乙辛王帳精銳。我運氣好,路上遇到一戶蠻人,他家有個女奴。”

金拙言的話突然頓住,好一會兒,才長嘆了口氣,“是關內人,被蠻人打穀草時掠走,被人刺聾耳朵,割了舌頭,幾經轉手……”

金拙言低下頭,好一會兒,才接着道:“她識字,一筆字寫的極好,她拉着我的馬,在我手心裡寫字,說她知道乙辛的王帳在哪裡。”

“這姑娘人呢?”郭勝將酒杯重重拍在桌子上,看着金拙言問道。

“她說老家山東的,關大帥讓人護送她到山東關家,當作關家長輩奉養。”

“能識字,她這出身……”陸儀聲音低沉。

“她不肯說,說只有一個願望,就是能回到山東,再喝一杯家鄉的水,吃幾頓家鄉的飯菜。”金拙言垂着頭,半晌,長嘆了口氣,仰頭喝了杯中酒。

“後來!”金拙言猛的提高聲音,“就找到了乙辛的王帳,一路追擊,乙辛和迪烈兵分兩路,我和關大帥也分成兩路,迪烈那一部血戰到底,乙辛不戰而降。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