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打發走郭二太太,李夏和秦王也不過喝過兩杯茶,吃了幾塊點心,說幾句閑話,就站起來告辭回去。

李夏沒讓阿娘徐夫人送出來,嚴夫人拉着李夏的手,稍稍落後幾步,低低問道:“沒什麼事吧?”

“沒事,大伯娘放心,二哥的事,也沒什麼事。”

嚴夫人輕輕嗯了一聲,明顯舒了口氣。

“看老夫人這樣子,年裡年外,大伯就要回來奔喪了。”

“你大伯……”嚴夫人腳步微頓。

“想謀個奪情是吧?”李夏明了的接話道。

嚴夫人嗯了一聲。

“太子那邊,肯定是想讓他回到京城,既然回京城,就沒有奪情的借口,這邊,我不贊成大伯奪情,這會兒,好好守幾年孝只有好處。”

“當初我也是這麼想,可現在,”嚴夫人頓住腳步,憂心忡忡,“你二哥領了這份差使,你大伯要是回來在家守孝,必定要替你二哥謀劃,就怕……”

“嗯,我想到了,先回來再說吧。大伯身邊那位姨娘,最近又有幾首和大伯的和詩出來,從才華橫溢誇到品格不凡了,要讓她回到京城嗎?”李夏看着嚴夫人問道。

嚴夫人一個怔神,她沒太明白李夏的意思。

“大伯娘要是覺得厭煩,我讓人走一趟,就讓她留在路上好了。”李夏閑閑道。

嚴夫人頭皮微麻,輕輕吸了口氣,片刻,搖了搖頭,“算了,你大伯愛清雅有才氣的美人兒,這麼些年,一個接一個,也沒斷過,我早就不看這個了……”

嚴夫人想着在江寧府那幾年,喉嚨一時緊的說不出話,僵呆了片刻,才緩過口氣,“算了,這把年紀了,我這日子,也不是看着他過的。

你七姐姐前兒來信說,小如意滿地亂跑,能說成句的話,還能背三字經了。

你三哥說在任上也算順當了,才不過到任一兩個月,還寄了張清哥兒寫的大字,比他阿爹小時候強多了,我就看着你們,就夠了。”

“嗯,三哥那裡您放心,前兒柏喬還特意找郭先生說了三哥任上的幾件事,三哥恩蔭出身,得在地方上多輾轉幾任,往後的前程才能更好些。”李夏順着嚴夫人的話低低道。

“我知道,你先照顧好自己。”

前院離院門很近,幾句話間,就到了大門口,李夏止住嚴夫人,不讓她再送,和秦王一起出了大門,還是信步往婆台寺回去。

“李文松託付在柏家,李文櫟做了太子屬官,不管怎麼樣,李家總有一支能夠支撐。”秦王牽住李夏的手,走出一段,低聲道。

“嗯,五哥遞了信兒,今天太醫診脈,說老太爺也不大好了,油盡燈干之狀,若是……”李夏含糊了後半句話,“等兩人都落葬後,就讓他們把家分了。”

“你二伯一家?”秦王微微蹙眉,李家二房過於不堪了些,真要分了家,哪有一個能支撐一二的?

“大伯在家裡,他最講究齊家,就這一個嫡親弟弟,再怎麼不堪,他也不會放手不管,讓他去管吧。”李夏想着大伯娘,嘆了口氣。

“二房這樣,也跟你大伯這脾氣有關。”秦王跟着嘆了口氣。

“二伯和二伯娘,在大伯和大伯娘的羽翼下,象個孩子一樣長到這麼大,無知無畏,偏偏又過於蠢笨,看事看人,做事做人,只憑着一腔情緒,唉。”李夏說出了幾分煩惱,“她身邊那幾個丫頭也是,昨天我讓蕉葉過去送東西,蕉葉回來跟我說珍珠……珍珠現在是二伯娘最得用的大丫頭。”

李夏看着秦王解釋了句。

“說珍珠跟她說了沒幾句話,就罵孫忠媳婦無恥臉酸心狠翻臉無情不是東西,蕉葉就納悶了,孫忠媳婦娘家和珍珠家是鄰居,一向對珍珠照顧有加,蕉葉就問珍珠,孫忠媳婦做什麼事了,把她氣成這樣?”

秦王微微側着頭,聽的十分專註,李夏哈的一聲輕笑,“蕉葉說,珍珠緊擰着眉,怔怔的想了好半天,突然一拍手,說:真是噢,她沒做什麼事,沒哪兒不好。”

秦王一個怔愣,隨即噗一聲笑出了聲。

“二伯娘罵大伯娘,罵府里的管事嬤嬤們,這珍珠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氣的不行。可照蕉葉的話說,她瞧着,珍珠就是這樣,也比二伯娘還明白幾分呢,唉,這樣的蠢人,真是,”

李夏頓了頓,“照郭勝的說法,象聖旨上沾的狗屎,聖旨肯定扔不得,這狗屎除了擦一擦又沒別的辦法,可擦又探不幹凈。”

秦王哭笑不得,“這郭勝,這是怎麼比喻……倒是恰當極了。”

“不過,想想別家,比如江家,跟江家那位大奶奶比,二伯娘算極好了,可惜這些事不能說,否則拿來勸大伯娘,大伯娘肯定心情大好。”李夏接着笑道。

“你這叫什麼?”秦王再次失笑,“看江家的笑話么?”

“是想想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心裡就平和了。咱們也是,這會兒不用管族務,府里只有你我,等過些年,除了服,後院人多了,這經也就開始難念了。”李夏語調輕淡,這經再怎麼難念,也比不上她從前經歷過的後宮了。

“阿夏。”秦王不知道想到什麼,神情有些嚴肅,“有幾句話,早就想跟你說了。”

“嗯?”李夏仰頭看着神情嚴肅的秦王。

“你剛才和你大伯娘說的話,我都聽到了。”秦王好象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

李夏眉梢挑了起來,拖着聲音喔了一聲,“你是擔心……”

“不是。”秦王飛快的打斷了李夏的話,“你聽我說。”

“你說吧,我聽着呢。”李夏轉頭看着前面夕陽中的婆台寺,神情淡然。

“以後,不管是王府,還是別的……到哪一步,我只守着你一個人,就咱們倆,兩相廝守一輩子。”

李夏腳下一滯,站住,轉身仰頭直視着秦王,片刻,笑容綻放,“你剛才說聽到我和大伯娘說的那些話,你是怕我以後會傷害了你的心尖寵兒?”

“不是,”秦王沒笑,神情鄭重,“你只要不傷害自己,就傷不了我的心尖寵兒,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李夏落低聲音,長長喔了一聲,轉過身,一邊走着,一邊問道:“那為什麼?總得……”李夏話沒說完,就不往下說了,側頭斜着秦王,似笑非笑。

“我心裡只有你,別的女人,再怎麼,我也不會往心裡去,我是,”秦王迎着李夏的目光,“看到你大伯娘辛苦操勞,看着你大伯和小妾詩詞唱和,唉。還有阿娘……我不想讓你難過,你難過,我也難過。”

“不想讓我難過啊……”李夏拖着聲音,“我看,你是害怕吧。”

“算是吧,我怕顧及不周,有委屈你的地方,這個世上,咱們兩個能夠相伴相扶,已經是我最大福份,知福惜福,我還是懂得的。”

秦王沖李夏微微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