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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夏到那間小暖閣時,郭勝已經在暖閣門外候着了。

郭勝跟着李夏進了暖閣,垂手道:“昨天柏喬倒是去了,只是……”郭勝將昨天柏喬和阮十七結不結親家那些話說了,“……其它沒敢提,好在十七爺機靈,倒也探到話了。柏家這邊……”

郭勝抬頭看向李夏,柏家掌着從皇城到京畿的防衛,他以為王妃苦心布局這麼些年,這會兒不過一收手,就應該能把柏家攏到手裡的,誰知道全無希望。

“柏家是這樣的。”李夏神情怡然中帶着幾分欣慰,“從太祖以來,只要柏家人在京城,從皇城,有時候甚至宮城,到京畿的防衛,必定是放在柏家人手裡。就是因為柏家人只忠於椅子上的那個人。”

郭勝凝神聽的專註,這些都是極要緊的話。

“柏喬肯去,這就是情份,就是說,只要不是謀逆的事,別的,他都能照應咱們一二,這就足夠了。”李夏嘴角帶着笑意,片刻,又笑道:“這是好事,凡事要看的長遠些,柏家若是今天能倒向咱們,那異日,也能倒向別的人家,這樣的柏家,就流落成一門武夫了。”

郭勝暗暗舒了口氣,心裡微微一動,又將柏家那些規矩,和柏悅的女兒囡姐兒如何教養的話,也說了。

李夏專心聽了,笑道:“真要當庶女教養,那可就壞了他們柏家的規矩了,柏景寧必定不許。

他們柏家還有個規矩,要是男丁都沒了,他們家和男兒一樣教養長大的女兒,或是招上門女婿,或是返回娘家,和男兒一樣領兵打仗,支撐門戶。

照這個規矩,柏悅是能回到柏家,支撐門戶的人,那她的女兒,自然是柏家嫡支嫡出,怎麼能當庶女教養呢?”

李夏想了想,“好象……有過一回還是兩回,就是柏家女兒返回娘家,接掌兵將,支撐起了柏家的門戶,一點兒也不比柏家男兒差。”

郭勝眉梢微挑,很有幾分讚歎,“這柏家,真是讓人心儀。”

“幾大世家,各有妙處,阮家也有很多有意思的規矩,陸家也有,陸將軍是外室子,可說起來,卻是嫡支嫡幼子,他們家論嫡庶,另有規矩。陸家還有個規矩……”

李夏的話戛然而止,隨即笑道:“越說越遠了。這一陣子盯緊陳江手裡的案子,還有刑部那邊。”

郭勝答應了,垂手退出。

……………………

隔天日上三桿,阮十七往刑部轉了一趟,從周尚書那裡領下了徹查大獄走失犯人這樁差使,回到自己那間小屋,一連串兒吩咐下去,小吏們忙的腳後跟踢到後腦勺,阮十七卻拎着他那根嵌寶馬鞭,帶上北海南海等十來個小廝,上馬直奔陳府。

陳府幾個門房看到一群馬狂風一般卷過來,一個怔神,等看清楚是阮十七等人時,那群馬已經衝到台階前,門房們嗷嗷叫着,再要關門,已經來不及了。

沖在最前的南海一隻腳踩上馬背上,從馬背上直接縱身躍上台階,一腳踹開大門,將幾個正圓瞪着眼睛推着沉重大門的門房撞的摔成一團。

南海的小廝探身抓住南海那匹馬,跳下拴好兩匹馬時,阮十七已經將鞭子甩的啪啪響,大步流星衝進了大門,小廝急忙跑幾步,跟在圍在阮十七身邊那群虎虎生風的小廝後面。

昨天下午阮十七衝到李家二房,一頓鞭子將郭二太太抽的生死不知的信兒,早就傳的陳府上下無人不知。

陳家的規矩比李家二房強太多了,一眾下人僕婦即使有心看熱鬧,也是一個敢跟上前的也沒有,只亂跑着往各處報信。

昨天聽說郭二太太被打的生死不知,胡夫人就一晚上暈過去了好幾回,陳眙守着阿娘,驚恐的做了一夜噩夢。

陳家老夫人馬氏也不知道罵誰,總之痛罵了一頓,又安排指揮了一頓,一大早就到了胡夫人院子里,一是看看胡夫人怎麼樣了,二是她得過來看着,她倒要看看,姓阮的敢把她這個老婆子怎麼樣!

陳省的爹陳安慶在禮部領了份閑差,今天自然是告了假,陳省當然也沒敢出門,守在家裡,準備頂門立戶。

聽說阮十七來了,就守在離胡夫人院子不遠處暖閣里的陳安慶和陳省,急忙連走帶跑,衝到胡夫人院門口守着。

阮十七走在最前,手裡的鞭子不停的甩出一聲接一聲的破空尖嘯聲,南海和北海一左一右跟在阮十七兩邊,一隻手握着腰刀,一幅準備隨時出刀砍出去的架勢,兩人後面是諸小廝,一群人走的飛快,那股子氣勢如同一支離弦的箭,帶着濃烈的殺氣。

緊挨在兒子陳省身邊的陳安慶腿有點兒抖,“阿省,這位十七……爺,不會真……”

“他敢。”陳省心裡也是七上八下,滿肚皮驚氣,不過還是比他爹強了不少。

“你去,看看二奶奶好點沒有,能不能來一趟。”陳省吩咐一個婆子。

昨天下午李家二房那些事,他們都打聽清楚了,這個阮謹俞沒當場抽死郭二太太,是因為沈三奶奶趕到了,求的情,阮謹俞真要來了,真要擋不住,就請羅氏出面擋一擋,是昨天他和太婆、阿爹議定的法子。

阮十七離院門七八步,猛的停住,眯眼看着明顯一臉驚慌擋在院門口的陳省和陳安慶,鞭子輕輕往旁邊划了兩劃,“讓開。”

“你想幹什麼?這是天子腳下!這是王法之地!不要以為這是你們家裡,能由着你為所妄為!”陳省被阮十七這幅完全沒把他,沒把陳家放在眼裡的狂妄氣的胸口生疼。

“拖開。”阮十七側了側頭,開字剛落音,南海和北海一起撲前,沒等陳省和陳安慶反應過來,已經被南海和北海揪着前襟,提起來放到了院門台階下。

“快去!快把二奶奶請來,快去!”陳省反應快,被北海一把揪起時,就急急的叫道。

阮十七眉梢抖了抖,又立刻平復回去,愉快的甩了兩下鞭子,斜一眼陳省,再斜一眼陳安慶,昂昂然、慢吞吞往院門踱過去,一幅就是沒把你們放眼裡,就是欺負你們了怎麼樣吧的姿態。

“這樣無法無天,沒有王法了?來人,去報官!咱們家進強盜了,快去報官!”馬老夫人拄着拐杖,扶着個丫頭,氣的連喘帶罵,從院子里衝出來,堵在院門口。

阮十七站在台階下,微微仰頭,眯眼看着滿臉怒容的馬老夫人,彷彿在思忖怎麼辦。

“二奶奶來了!”幾個婆子連走帶跑尖聲稟報。

羅二奶奶的院子離這兒不遠,又是從昨晚上起就準備好了的,要說請,過來的極快。

阮十七往外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一直退到剛才站在地方,看着幾個粗壯婆子抬着病的不算太重,可也肯定不算輕的羅二奶奶,健步如飛過來,順着馬老夫人的示意,將羅二奶奶連春凳放到了院門台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