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第二天一早的衙報,賣的簡直比平時翻了好幾個跟頭,簡直印不上賣。因為衙報上昨天那場嬌嬌兒的審問,報出來的八卦消息實在是太八卦了。

各家小報寫的怎麼妙筆生花,怎麼各有所長就不說了,只說這事兒。

那嬌嬌兒說她是被人從山東東路特特請過來的,就是讓她去找吳有光的,吳有光看到她頭一眼,就迷上她了,後來她跟着吳有光又見到了蘇相公,蘇相公看到她頭一眼,也迷上她了。

這還不算,這嬌嬌兒還說,蘇相公跟謝夫人的伉儷情深都是假的,今年那首芙蓉一如當年盛,寫的是她,根本不是寫給謝夫人的。

這句芙蓉到底是不是今年蘇相公寫給謝夫人的詩句,當時就有人出了懸賞,誰能抄出原詩,給一千兩銀子。

以上幾件,要數蘇相公和謝夫人這傳說級別的情份全是假的這件事,最是鬨動,簡直把整個京城所有的人,都扇進了雄雄的八卦爐,以至於一整天,大家見面頭一句,都是問:哎,你覺得真的假的?

這份火爆程度,直接把冤屈到六月飄雪的楊縣令顯靈主,以及楊大娘子在一群士子的幫助下,再一次狀告駱遠航這件事,都被壓到了第二位。

這句詩真假不知道,不過這滿天亂飛的小報送到蘇相手裡,當天,蘇相就病倒了,這件事,是真真切切的。

聽說羅婉拿到了和離判書,一大早,阮十七往刑部晃了一趟,就直奔京府衙門,找黃府尹問他那案子審的怎麼樣了,這可是他進京城以來,告的頭一狀,萬萬不能虎頭蛇尾。

黃府尹和吳推官急忙將昨天胡夫人和陳省的口供拿了出來,阮十七說看不懂口供,兩個人只好一替一句的和阮十七解釋:

胡夫人之所以在婆台山上,是因為要替兒子配藥,這葯,已經配了小半年了,一直和李家二房郭二太太,還有沈三奶奶一起,絕對沒有什麼勾連匪徒的事兒。

那天是郭二太太要找十七爺求託庇,胡夫人看郭二太太嚇的瘋了一樣,怕她有什麼意外,才一直跟着她,她一個內宅婦人,當時已經嚇蒙了,她連誰是匪徒都分不清楚,她真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做。

至於一直揪着郭二太太的那個婆子,那是李家下人,後來也是被南海一刀殺了的,她半點兒也不知情。

陳家是書香世宦大家,絕不會做出勾結匪徒這樣的事,這是陳省的話。

阮十七坐的倒算得上十分周正,一直高抬着一根眉毛聽着,聽完吳推官那句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一句,嘿嘿冷笑了幾聲,沖南海勾了勾手指,“說給他們聽聽。”

“是。”南海答應一聲,上前半步,面對黃府尹和吳推官,垂手道:“府尊,吳推官。從山上下來後,小的就奉了我家十七爺的吩咐,去查陳家這張簡直比活死人肉白骨還厲害的方子,是哪兒來的。

剛巧,胡夫人身邊一位嬤嬤,姓安,說是跟着胡夫人從娘家陪嫁過來,還說是從小就侍候在胡夫人身邊,說是胡夫人最信得過的人,因為在山上耽擱了,沒趕上跟胡夫人一起回去,碰巧讓小的遇上了。”

吳推官微微欠身站着,眼觀鼻鼻觀心,專註的聽着,對南海這個碰巧遇到,不敢有任何錶情。

這也尋常,天下事,不都是一個巧字么,他懂!

黃府尹的目光從南海瞄到坐的極其自在的阮十七,又瞄回南海。

陳家跟這位,完全是以有心算無心啊,唉,話也不能這麼說,就昨天陳省和胡夫人那樣,到現在還不知道關節在哪兒,就算有心,也跟沒心一樣。

“安嬤嬤說,胡夫人這張仙方,是她陪着胡夫人去馬行街上一家珠寶鋪子,叫通海號,去買珍珠時,碰到一個五十來歲,常出海的管事兒,是那個管事兒給的仙方。

小的就去了通海號,通海號的東家,姓朱名財,老家是平江府的,家裡有兩三條船,常常依附着江家,趙家,和駱家這幾家大商號的海船隊,往來海外,做些珠寶香料,還有其它賺錢划算的生意。

這個五十多歲的管事,通海號的曹掌柜說他記得,記得也是因為這張方子的事,曹掌柜說,這明明是騙人的,看在那管事沒收錢的份上,曹掌柜就沒理會。

這個管事,曹掌柜說姓范名壯,不是朱財家的管事,而是個常常跟着朱家海船,或是別家海船,往來海外帶點貨跑生意的。

這范壯現在不在京城,我們十七爺已經發了號令,又親自畫了圖像,讓我們阮家各處商號留心范壯,只要見到這位范壯,就請他進京,給黃府尊送過來。

小的照曹掌柜的指點,找了其它幾家和范壯有生意往來的掌柜,福祥號的何掌柜,說這個范壯,最早是江家的船工,因為心眼活絡,後來就出來自己做了個小掌柜,來來回回的倒騰些貨,聽說倒真是賺了不少錢。

何掌柜說,今年年初,不知道為什麼,范壯在京城一直耽誤了兩三個月,他奇怪得很,有一回他跟范壯喝酒,就問了他,范壯當時喝大了,說他耽在京城,是要辦一件極大的事,這件事要是辦成了,他就能自己買條海船了。

那藥方送出去之後,范壯就離開京城。

小的把打聽到的這些稟了我們十七爺之後,我們十七爺已經讓人去明州泉州等幾個大船塢,從今年四五月查起,查今年的新船,都賣給了誰,有沒有一個姓范的買新船,大海船每年出貨不多,每一條去了哪兒,都能查出來。”

南海的話頓住,看了眼阮十七,接着道:“安嬤嬤還說,她當時就覺得這方子是假的,這人要是下頭都割成那樣,還能再好生生長出來,還能長的比原來更好更大,那頭一件,宮裡豈不是早就亂了套了。”

黃府尹被南海這一句說的嗆着了,吳推官倒是十分淡定鎮靜,只下意識的想着,回頭錄口供,這一句得提醒書辦寫的委婉再委婉。

“安嬤嬤說,她和胡夫人說過,不只一回,說這方子,只怕是人家騙她的,可胡夫人說,方子真假不要緊,她不是為了方子是真的才配藥,說是胡夫人說她配這個葯,有別的用處,極大用處。

安嬤嬤說,還有一回,她又勸胡夫人,說這藥方肯定是假的,銀子花了那麼多,實在犯不着,老夫人不給錢,用的都是夫人的銀子,夫人的銀子也不是大水漂來的,胡夫人說她不懂,說是這會兒花銀子,等這藥方配得差不多,那銀子就象水一樣進來了。

安嬤嬤還說,胡夫人還跟她說過,說藥方這事,她知道是假的,不過真假無所謂,總之這是件既有大好處,又有大筆銀子的好事兒。

安嬤嬤就在外面。”

南海的稟報到此為止,黃府尹聽的後背嗖嗖的冒寒氣,十七爺這是要把陳家往抄家滅族的路上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