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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個礦場究竟是幹嘛的?”易縣令眼睜睜地看着沈濯指揮着眾人把礦場抄了個底兒朝天,然後把幾箱子石頭搬上了車,好奇地問。

沈濯憐憫地看着他:“臨洮有一寶,你做臨洮縣令五年,竟不知道?你是哪裡人?哪年的進士?”

易縣令有些羞憤:“在下是浙江餘姚人,先帝末年的進士!”

“那你該有些見識才對啊。三大名硯,端、歙、洮。洮,不就是這洮河石硯?前唐成名,以稀少著稱你還是進士?你怎麼能不知道?”沈濯嘖嘖稱奇。

易縣令的眼睛頓時亮成了綠色:“洮河硯!洮河硯在這裡?!我的天哪!剛才那幾箱子,是洮河硯坯!”

撒腿就往車邊跑!

沈濯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歪着嘴對隗粲予道:“你信不信?這個從來了臨洮就四處巴結算計着跑路的傢伙,從現在開始,就算當死狗一樣拖他,他也不走了。”

大車邊上,易縣令一邊喝令人打開箱子,一邊嚎啕大哭起來:“我空守了五年寶山竟不自知啊!”

待看到那些上等的硯坯,顫手觸到,更是捶胸頓足不已:“千金難尋的寶硯,這個王八蛋竟然敢給我報虧賠!我這五年少了多少稅賦啊!?”

沈濯晃着扇子,邁着方步踱過來:“你怪得了誰?上任之初,一紙公文就把你嚇住了,來都不來看一眼。你可是在這兒呆了五年啊!哪怕是來一回,看到這等蹊蹺,你難道不會進來看一眼?只看一眼,你個讀書人,當下想不到,回去難道也想不到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洮河石硯?”

說著話,國槐已經捧了一個小匣子過來:“小姐,有成品。”

眾人圍過來看。

沈濯沒動,隗粲予和易縣令卻忍不住,一人伸手拿了一塊。

“果然是綠如藍、潤如玉,細膩如嬰兒肌膚,名不虛傳啊!”隗粲予細細地感受着石硯的肌理,陶醉不已。

易縣令這時候只顧強睜着淚眼嗚嗚哭,哪裡捨得放開手裡的石硯?

“先生拿的這一塊怕就是頂級的鴨頭綠。易縣令那塊是柳葉青。洮河石硯發墨快、儲墨久、研墨細,不傷筆毫。而且,專就涵水一項,因它是洮河極深處的石頭,所以我聽說,比其他三種又更加強大。”

自己那一世時,因開採過度,洮河古硯在宋末就絕版了。如今能親眼看到這石硯,沈濯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激動。

所以她才更加不敢去碰那硯台,她怕自己手抖,會摔了這絕世珍寶。

“這是無價之寶,無價之寶啊!”易縣令淚雨滂沱。

沈濯哭笑不得,一扇子敲在他肩上:“行啦!以後這一段的開採不要讓私人去做,你們自己做。硯台的價錢,最簡單的圓硯定價三千貫。若有其他裝飾,多一重則多兩千貫。三年內不進貢。只賣。賣了的錢充入國庫。”

易縣令擦着淚,茫然看向沈濯:“啊?不進貢?怎麼可能?陛下那裡……”

“陛下那裡,我讓隗先生幫你擬好了奏章你呈到我小姑父那裡,到時候讓我小姑父轉呈陛下。他少用一方硯,國庫便多三千貫餉銀。陛下是什麼人?只這一條,陛下必定贊你是能吏。”

沈濯處處都給他想周到了。

可易縣令還在猶豫。

沈濯冷下了臉:“自今日起,市面上的所有洮河硯,都必須在你這裡有影冊、有記錄。私自流落在外的,都算作是盜賣國庫!”

想拿着這個做人情,求人脈,四處鑽營,門兒都沒有!

易縣令肩頭輕輕一抖,瞬間卻又輕鬆地恭順下來:“下官必定會與施使君商議此事。”

哦?!

呵呵呵!

這是覺得我早晚得走是吧?!

沈濯轉頭笑眯眯地看着是沈信成,道:“如何?我說成叔你必得有個身份,才能鎮得住那些貪婪到不要命的魑魅魍魎吧?”

竟是當著易縣令的面兒,大耳刮子呼在了他的臉上。

易縣令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卻又聽沈濯輕飄飄地說:“我那小姑父是個方正人,理財上只知道節流。我這趟來,就是請了人來幫他開源的。易明府如今這樣能幹,一舉便端了這個蠹賊窩子,想必晉陞指日可待。我這族叔世代經商,賬目上是最精明的。正好他閑着,且幫着把這礦場的賬理乾淨了再走。”

易縣令終於慌了起來。

守着聚寶盆五年不知道,罷了!以後能沾着光就好!

可沾光是為了什麼?

還不是為了以後能有個如花似錦的好前程?

若是這個時候被“晉陞”,那以後還有什麼指望!?

“下官和沈先生一起在礦場收尾吧?如今熟悉一下,日後也好攜手共事不是?”易縣令立即轉向沈信成示好。

沈信成是個厚道人,聞言忙笑着揖手:“明府抬舉,信成不敢當。”

沈濯卻不客氣,扇子轉一轉,對隗粲予道:“先生,拿上兩塊硯。我看着天色還不算太晚,我們回去。”

拿上兩塊硯?!

就這樣公然的……

易縣令卻一聲不敢吭。

沈信成理所當然地囑咐:“也好,我留下理賬。你們回去問問帶來的匠人,瞧瞧誰有法子雕這石頭。我可聽說過,洮河石其硬無比。邊軍上還有拿它磨刀的呢!”

原來是要試着雕刻……

易縣令心下慚愧起來怎麼竟然還懷疑出了上頭那個記錄造影主意的人,會對這東西生貪念?!

忙道:“凈之小姐,不然把這一匣子成品都先拿回洮州吧?讓使君也看看。這個匣子放在我這裡,難保不被人順手牽羊。”

這還像句話。

沈濯回頭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道:“這個地界先封了吧。你還得趕緊預備一份公文,派個得力的人,去益州說一聲,把那個什麼龍六的家抄一抄。我估摸着,那邊得有不少成品硯

“你們留幾塊,好生試驗一下功能,參詳着往外賣的時候該怎麼誇讚。剩下的,從益州直接送往京城,誰也不給,直接給陛下。陛下聖明睿智,必然明白你們的孝心,和苦衷。”

你乖,我就教你怎麼拍馬P。

而且,我教的法子,管保比你自己的法子,更合那匹馬的心思!

易縣令大喜過望,長揖到地:“多謝凈之小姐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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