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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姿賴在如如院不肯走。

沈謐催了幾次無果,自己走過來一看:兒媳婦已經拆了頭、換了家常衣裳,一邊在如如院里散步,一邊捧着一碗酸酪釀櫻桃吃,一邊跟沈濯說說笑笑,高興得不得了。

好氣好笑之下,沈謐索性自己回了桐香苑,當了一整天的貼心女兒。親手伺候了韋老夫人的午飯和葯飲,又偎在母親身側一同歇過了午覺,才命人去通知裴姿:“再不走,孩子半歲之前,你可就甭想再出門了。”

裴姿也睡起了身,揉着眼睛,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哦對了,我娘前兒就讓我告訴你的,我都給忘了。”

“……姿姿,要不你今天別走了吧?你這半天的工夫,斷斷續續地跟我說了多少事兒了?都是差點兒忘了!”沈濯扶額。

難道真的是一孕傻三年?!

“嘻嘻。我是日子過得太自在了。以前我娘還讓我遇事多琢磨,還動動心思。這一有了身子,大家幾乎什麼事兒都不跟我說,也不讓我琢磨。這還是月初的時候我娘來看我,現我什麼都兩眼一抹黑了,又氣又急,這才開始又跟我說起外頭的事兒了”

裴姿吐了吐舌頭,衝著沈濯擠眼,“我娘讓我跟你說,太后娘娘浴佛節時,比往年多詔見了幾家子的夫人,接着譙國公家的小兒子就跟人家去吃酒。你若是有空了,去問問梅姐姐,裡頭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譙國公的小兒子,不就是歐陽試梅的丈夫舒服?

沈濯若有所思:“太后娘娘多詔了誰家的夫人?”

“史館修撰,起居郎,還有一位剛剛從史館調去著作局的什麼人。”聽見外頭的人催,裴姿忙命丫頭進來梳妝,又道,“反正事兒我是都告訴你了。剩下的你就自己看着辦吧。以後你讓人往我家送吃的時,隔三差五的讓凈瓶或者玲瓏過去,我怕旁人交代着費勁。”

宮裡的消息都指望綠春,看來是不行的。有些細小的地方,他實在是想不起來告訴自己……

沈濯心裡念頭轉了轉,也先放下,自己也簡單裝點一二,送了裴姿去桐香苑跟沈謐匯合,再送了她婆媳二人一起出府。又回去桐香苑見韋老夫人,卻又被壽眉使着眼色擋了駕。

沈濯正心裡奇怪,順着壽眉的目光一回身,卻看見了羅氏專用的軟兜正放在桐香苑的角落裡。頓時明白過來,臉上不由哭笑不得起來。

這個裴姿!

她還真把那些打自己主意的人家都推到祖母這裡來了?

祖母還真和母親商議起自己的親事來了?

給沈恭守的這一年孝期,自己家裡到底是有多不在乎啊?!

沈濯嘆氣搖頭,眼不見心不煩,回了如如院擺弄東市開業事宜去了。

……

……

可沈濯卻想差了。

韋老夫人叫了羅氏過來,卻是要跟兒媳在這件事上達成一致,統一口徑的意思。

“這件事,我的意思是放一放。至少要等到翼王回京之後,看看陛下的意思。你說呢?”

老太太想得開,比甚麼都重要。

羅氏鬆了肩膀,緩緩頷:“這件事大郎來家那回,我悄悄地問過他。他說陛下一直都沒有提起,咱們家也就別當有這回事了。翼王殿下從此只是他的學生,跟微微說出大天去,也不過是個救命之恩罷了。”

韋老夫人被這話說得幾乎要綳不住笑出來,嗔道:“大郎這張嘴!救命之恩還淺薄是怎麼的?”

“咳,大郎說,咱們家有孝。微微身上,是要守足了一年的。不然日後的名聲上,很會有人出來指摘。咱們家裡,從太爺到您,再到我們夫妻,怕都也捨不得微微這麼早就出嫁。大郎是不怕把她留成老姑娘的。只要母親不催,我們都樂得找各種借口推掉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羅氏忙把話說完。

韋老夫人連連點頭,讚許道:“這就好這就好。小太爺我知道,他老人家不止一次地跟我說過,想讓微微招個上門女婿。他老人家也不急。那咱們就這麼辦,只說家裡有孝,這件事,容後再議。”

婆媳兩個說好了,命人把這個話去郡主府回了裴姿。

裴姿不過是偷懶,她豈能不知道給沈濯議親是目前全京城最不靠譜的事情?

好歹秦也是她的表兄啊……

……

……

西北戰事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

隗粲予跟在秦身邊,原本黑瘦到一陣風就能刮跑的樣子,如今倒也黑里透紅,身上結實了許多。

拿隗參軍自己的話說:“還是西北的羊肉養人啊!”

如今甘州的防線是馮毅部和秦部犬牙交互着往前推進,友軍們互相配合,互相支援。

馮部大開大闔,正面抗擊極是勇猛。

秦部卻是詭計百出,毫無下限,連在北蠻必經路上的湖水裡倒春藥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黑盔亮甲的三千精騎抱着刀站在高坡上,眼看着北蠻軍的馬匹們互相追逐、亂成一片,一個個眼神里全都是幸災樂禍,沒有一個人有半分羞恥的感覺。

秦殺敵是出了名的身先士卒,每逢戰事必第一個衝出去。隗粲予攔都攔不住,每回都是回到營地,氣急敗壞地跳着腳沖他喊:“你把自己折騰傷了殘了死了,老子回頭就帶着小姐去給別家別姓當主母宗婦,給人家生兒育女!”

吼了幾回,才算是好些。

馮毅來看望秦時,聽說了這話,笑得東倒西歪。又要留下親兵幫忙:“你身邊沒有幾個擋槍擋箭的可不行!”

一句話把風色等人惹惱了。

“合著在伯爺眼裡,我們這些人都已經死透了是么?我們這裡有陛下御賜的護衛、公主派下的親軍,還有凈之小姐特意送來的保鏢。戰場上大家殺得再興起,前後左右也沒敢離開我們殿下二十步遠。伯爺不信,瞅瞅我們幾個身上的傷疤?!”

瞅着馮毅尷尬的臉色,隗粲予連忙一袖子揮開那一眾人,笑着圓場:“信美將軍是伯爺的副手,相處得好。這信美將軍托到了伯爺處,伯爺好歹得有個表示吧?就你們這幫殺胚事兒多矯情!”

秦扶了馮毅的胳膊,笑得滿面春風:“好好好!伯爺這等大方,我怎好不收下你的一片情誼?風色,編入你那隊去,貼身保護我。伯爺這可放心了?回頭給信美伯寫信時,還請多多替我美言啊!”

合著又是因為一個沈字!

風色衝著隗粲予瞪圓了眼睛,被一個白眼翻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