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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修們對視了一眼,似乎達成了什麼約定,不約而同的朝着天地四方飛去。

有回歸家族當個人人敬畏的庇護神老祖宗的,有建宗立教延續道統的,也有留在人間胡作非為的。

但不管做什麼,他們都沒有忘記樓寒溪最後一條命令,對冷凝月等人趕盡殺絕!

他們可不敢挑釁那個瘋女人。

於是,大陸上每天都能見到魔修肆虐殺人,群魔亂舞,亂象頻生。

一個月後,南州歸土城容氏族地。

兩名魔修按照令符的指引,一路上繞過了無數機關,深入地底宮殿,終於將青銅古棺放在了最裡面的一間墓室內。

在青銅古棺剛剛放好後,他們面前的令符嘭的粉碎,還不等他們驚慌,便被一股強大的威壓迫倒在地,單膝朝着青銅棺跪了下去。

不過須臾,兩人便成了栩栩如生的陶俑。

宮殿一片死寂,深埋於泥土之下,不見天日。

而容嫻此時才找到樓寒溪,那在傳聞中失蹤的樓寒溪已經回到了容氏族地。

她靠在杉樹林中,被地上一簇簇月季包圍,紅的像血,美的令人心悸。

那是父親送給母親的花,每一朵都帶着讓人懷念的味道。

樓寒溪的目光似乎在看着這些花朵,又似乎什麼都沒看,她的眼神沒有焦距,脆弱的讓人心疼。

“阿妹。”容嫻輕輕叫道,好似唯恐自己聲音大一些便驚擾了這人。

她走到樓寒溪面前,澄澈乾淨的眸子里染上了淡淡的溫度,整個人好似從九天之上的仙人墮入了凡塵,染上了煙火氣息。

“阿妹,我終於找到你了,原來你回到家裡了。”容嫻笑着說道,儘管她知道阿妹聽不見,但這並不妨礙她的興緻。

她在杉樹林中四處飄蕩,每走一處便笑着說:“阿妹,這裡以前是你的閨房還記得嗎?你最喜歡將自己的屋子布置的漂亮又華麗,裡面全都是色彩艷麗的花兒。”

她來到最嬌艷的杉樹花前,笑道:“這裡曾經是兄長和嫂嫂給小侄兒準備的練武場,我們曾經約好要努力練武,然後教導小侄子成為一個最強大的修士。”

她飄動到最矮的那顆樹下,抿了抿唇,眸子里聚集了一層霧氣:“這裡是我的院子,爹娘知道我調皮,便用術法改變了這裡的土地,凡是種在這裡的樹都長不高,他們就是不願意讓我爬樹,怕我摔了。”

她身形一晃,來到了不遠處,笑吟吟道:“這是爹娘的院子,我們小時候害怕的不敢睡覺,經常偷偷溜過來,然後被爹爹黑着臉拎走……”

她說著說著,眼裡的淚水再也沒忍住砸在了地上。

她跪倒在地上,輕輕的啜泣着,眼淚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卻在穿過了落葉化為虛無。

然後,那輕輕的哭上變成了嚎啕大哭,她就像個孩子一樣,哭得私撕心裂肺,痛苦不已。

容嫻哭了很久,哭的嗓音變得沙啞,她身上纖塵不染的白裙似乎也因為主人的情緒變化而皺巴巴的,她踉蹌地站起身,朝着樓寒溪走去。

她伸手想要拉拉樓寒溪的衣服,卻無力的穿了過去。

“阿妹,我碰不到你,你也聽不到我,看不到我,阿妹,我很難受。”容嫻癟癟嘴,委屈極了。

她想像小時候一樣,即便她年紀大些,但每次受了委屈阿妹便會來安慰自己,都會哄哄她,想辦法讓她開心。

但現在的阿妹完全不管她,阿妹她……已經沒了啊。

容嫻吸吸鼻子,終於意識到阿妹真的離她而去了,那麼決絕,那麼殘忍。

早該就想到的,她早該就想到的。

之前在石橋澗與阿妹告別她就知道了,阿妹不想再活下去了,她已經堅持不了了。

她知道早晚有一天阿妹總會離她而去,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阿妹。”容嫻輕輕喚道。

樓寒溪回到了歸土城,回到了她的家。

是的,這裡是樓寒溪和容嫻的家,是她們一直的家,不管她們在外面流浪多久,不管她們在無心崖待幾千年,她們認同的家只有這麼一個地方。

阿妹了卻了仇恨回到了家,然後在牽動心神的家中了斷了自己。

她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她唯一的親人。

“阿妹,你真狠。”容嫻喃喃道。

鋪天蓋地的痛楚和悲愴將她淹沒,她只是一縷意識,本不用呼吸,可此時她卻覺得窒息,被這種親人離去的痛楚壓的窒息。

千年前本就承受了一回,第二次卻依舊讓她痛苦,喪親之痛是一個人永遠都習慣不了的習慣。

“阿妹。”她又一次喚道。

可被她喚的人卻再也聽不見了。

在容嫻承受不住時,又似乎那一縷寄託意識的陰氣已經耗盡,她的身形驟然潰散。

無數杉樹花同時落下,將靠在樹邊的女子輕輕掩埋,庇護着她,不讓她經歷風吹日晒。

歸土城內,地下宮殿深處。

青銅古棺內,容嫻睫毛顫了顫,卻沒有醒過來。

她的身體上空,水靈珠和木靈珠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將她全身籠罩。

那一縷意識回歸後,躺在青銅古棺內的女子眼角緩緩的留下了一行清淚,可她依舊沒有醒過來。

西州碎葉城,雲遊風重新踏進這裡時,看到熟悉的熱鬧景象,臉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他咧了咧嘴,痞氣而野性。

與在紫薇城當城主的裝模作樣不同,這時的他笑的更真實。

不用維持着威嚴的姿態來震懾別人,也不用擔心自己的真性情會被人看輕。

他快步朝着幽深的小巷走去,迫不及待的想要見見那位嬌媚豪爽又讓他牽腸掛肚的女人。

但等他走到曾經的‘無心酒肆’前時,卻見那面酒肆的旗已經破舊不堪,門框上的牌匾也被風吹的失色,蛛網從上至下,整個門面看上去破舊而蕭索。

雲遊風心中有些不安,這裡看上去好像很久都沒人居住了,可明明兩個月前他還與三娘傳信。

雲遊風將門上的蛛網扯開,伸手推開木門,厚重的灰塵落下,嗆得他打了個噴嚏。

顯得黑暗的酒鋪里有種潮濕的霉氣,雲遊風輕步走了進去,地上的灰塵上立刻印上了一個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