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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王府的時候是坐轎子。但如今一大撥人既是差不多時候離開,縱使是晉王府,內院也調派不出二三十頂轎子來,因而便是預備了十輛青幔清油車。雖說清油車在尋常公卿府邸亦是常見,但這些轎車一色都是用昔日下西洋的花梨木所制,自然能看出晉王府的內用豐厚來。

因為人多,陽寧侯府的四個人坐在車上,其餘的丫頭們仍只得隨車步行。剛剛目睹了那一幕,如今這兒的姊妹三個和蘇婉兒各有各的想法,自然誰都是一聲不吭。

剛剛晉王妃呵斥珍瓏的情景她們看到了,珍瓏嚇得連連叩頭,額頭一片青紫昏厥過去的情形她們也看到了,晉王妃最後冷冷吩咐人將其架下去的情形她們更看到了。哪怕連不認識珍瓏的蘇婉兒,這會兒也使勁吞了一口唾沫,不安地撩起車簾往外瞅了一眼。

四人之中,只有陳瀾知道發生了什麼。此時此刻,她輕輕捂緊了那個喜鵲繞梅的八角紫銅手爐,心裡打點着回家之後該怎麼對朱氏說。突然,她就聽到旁邊傳來了一個淡淡的聲音。

“二姐,老太太可知道你今天偷跑出來的事情?”

“什麼偷跑出來,大表姐前時邀約的帖子可還在母親那兒留着。我怎麼就來不得?”

陳冰為了今日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精心準備了好些詠梅詩,之前對常姑姑和陸姑姑也頗有奉承,甚至還暗地裡送了兩人各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因而心裡頗覺得有些把握,但卻不料一貫低調的陳汐竟是更出挑,不禁橫了一眼過去。不過,她終究還是記得母親的囑咐,因而少不得把氣撒在了蘇婉兒頭上。

“倒是婉兒表姐真正厲害,想不到還能做藏頭詩,若是你真的托生在咱們家,今兒個怕是要引來無數狂蜂浪蝶了。”

陳瀾原不想摻和她們的那些爭鬥,但此時聽陳冰說得太不像樣了,頓時打斷道:“二姐,婉兒表姐今天來原就是老太太的意思!”

“我知道是老太太的意思,否則,這世家名門的聚會,哪裡輪得到蘇家人?最可笑的還是把畫琺琅當成了景泰藍,畢竟是小門小戶出來的......”

蘇婉兒忍了再忍,此時終於捱不住了,當即抬起頭說:“我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可終究是書香門第,上頭幾代人都是身家清白,不曾有什麼辱沒家門的人物。”

“你說什麼!”

陳汐今天精心打扮力求出彩,本是為了能夠一見威國公世子羅旭,可誰曾料到,這兩邊男女根本沒有照面的機會。她也只能把滿腹心思全都投在了作詩上,可終究還是晉王妃一首詩被評作了頭名。因而,刺了陳冰一句,眼見陳冰不敢和自己相爭,卻是和蘇婉兒鬧將起來,她不禁又露出了冷笑。

“外頭還有跟車的婆子,讓她們聽到裡頭這副光景,回頭傳開了可是笑話!二姐和婉兒表姐難道想壞了自己的名聲?”

見兩人聲音雖低,卻越鬧越不成話,陳瀾再次開口喝住了她們,見陳冰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她也不以為意,只是又低下了頭。不一會兒,就只聽外頭傳來了一個婆子的聲音。

“四位小姐,已經到二門了。”

陳瀾看了看那邊三人,頭一個從挑開的帘子出去,踩着車蹬子下了車。然而,腳才踏上實地,她就看到了二門外那一隊猶如樁子一般目不斜視的錦衣衛,而在他們前頭的,就只見楊進周正在和兩人說話。其中正對着自己的一人正是威國公世子羅旭。背對着自己的穿着一件紫貂皮大氅,看那穿戴,彷彿應是晉王。

遲疑間,陳瀾就只見陳冰陳汐和蘇婉兒也先後下了車來。發現蘇婉兒在看到二門外那些錦衣衛時就不自然地往後躲了一躲,隨即就看着那三個人露出了大為震驚的表情,她立時醒悟了過來。那一日在護國寺,晉王三人聯袂出現,想來也該和蘇家兄妹照過面了,只不知道情形如何。思忖片刻,她便不去想那麼多,遂打發紅螺上前安排家裡那三輛馬車。

由於她們是最後一撥出來的,因而二門前說話的三個人原以為不會再有人過來。首先瞧見陳瀾等人的是楊進周,他瞥見中間有陳瀾,便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而第二個則是威國公世子羅旭,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精心打扮過的表妹陳汐,隨即就看見了側對着這兒正對人說什麼的陳瀾,臉上那懶散的笑容頓時更深了些。而晉王卻是在瞧見對面兩人的神情變化時,這才轉過身朝二門裡頭瞅了一眼。

晉王見慣佳麗,府中除了王妃夫人,侍妾丫頭也盡有嫵媚動人的,因而對這些勛貴千金,他多數只是考慮她們背後的家族,對於容貌等等並不在意。因而,只掃了一眼,發現這四人均算得上美女,倒是不禁多瞧了兩眼,但很快就把心思放在了正事上。

看見羅旭仍然在懶懶地打量着那邊,想起自己得到消息說,威國公父子彷彿有些齟齬。他便笑着打趣道:“羅賢弟,在這兒偷瞧不如走上去好好瞧。我記得你有一位姑姑嫁到了陽寧侯府,論理還是親戚,怎地不上去打個招呼?”

“嗯,殿下說得對,我這就上前打招呼。”

晉王不過是隨口開個玩笑,可誰知道羅旭竟是真的撂下自己往那邊走去,頓時呆了一呆,隨即才苦笑着搖了搖頭,又對楊進周點了點頭說:“今天多虧了你。我也沒想到,府里會突然冒出這麼個人來,更沒想到有人事先在梅林中做了手腳,竟是困住了大哥身邊的人。要不是你來得及時,恐怕真出了事。那個許懋才你儘管提走,既是和他有關,還請你一定尋出主謀來,也為大哥討個公道。”

“殿下言重了,今次原本也是下官的失職。只不過,此事下官已經預先讓人稟報了皇上,只怕之後還有諭旨。”

晉王想想仍有些後怕,心中不禁慶幸楊進周雖不受拉攏,可他總算沒有誤聽謀士的話,搞什麼敲山震虎的把戲。否則今日楊進周也未必會予他方便。因而,為了表示親近,他便一直你我相稱,直到楊進周說稟報皇帝,他才心中一跳,隨即露出了沉痛之色。

“都是我認錯了人,只看他文采不錯,竟沒查清來歷就收留了下來......父皇若是怪罪,也是我咎由自取。”黯然搖了搖頭之後,見楊進周仍是不露痕迹,他便低聲探問道。“之前大哥受了驚,可不管怎麼問都是搖頭,不知道眼下可好了些?”

“殿下放心,周王殿下那等心性,只要睡一個晚上也就忘了。賢妃娘娘那兒,要緊的是有一個交代。賢妃娘娘素來賢明,不會揪着此事不放。”

楊進周見晉王顯然是鬆了一口大氣的模樣,心裡不禁哂然,又敷衍了兩句便預備留下一隊錦衣衛在王府這兒,自己先護送周王回宮。然而,不經意地看了一眼二門那邊,發現羅旭正在和那邊陳家人談笑風生,他若有所思地一沉吟,倒是捉摸不透羅旭想幹什麼。

正在二門預備上車的陳瀾見到羅旭悠然自得地過來,有心先登上車去等,誰知道那位威國公世子還離着十幾步,就突然出聲道:“幾位這是要走了?”

陽寧侯府和威國公府一向往來得少,因而陳冰並不認得羅旭,但看到陳汐又驚又喜地上前,盈盈行禮之後叫了聲表哥,她一下子就醒悟了過來。瞧見羅旭容貌俊逸,又是含笑和陳汐說話,她想起三房羅姨娘和威國公府的關係,又想到了自己婚事難料,陳汐卻是水漲船高,漸漸生出了許多嫉恨,隨即竟是忘記了此行的目的,也上了前去。

“是哪位姑姑家的表哥,還是朱家馬家徐家的表哥?”她故作懵懂地上了前去,盯着羅旭瞧了幾眼,隨即便瞪大了眼睛,“咦,這位公子面生得很,竟是和咱們家有親......”

陳瀾見蘇婉兒似笑非笑地站在一邊,一副看熱鬧的架勢,頓時暗自搖頭。陳汐往日清清冷冷,羅姨娘不在的時候遇事沉着處事精明。硬是在侯府之內站得穩穩噹噹,可反倒是羅姨娘回來之後急躁了起來。即便羅旭是表兄,哪有這般站在王府二門攀談的?陳冰就更不用說了,說那種刺心話固然丟陳汐的臉,可就不怕丟了侯府的臉?

此時此刻,她只能打斷了陳冰的話,輕聲說道:“二姐,這是威國公世子。”

“威國公世子?”陳冰卻絲毫不肯就此下台階,行禮之後就斜睨了陳汐一眼,“可咱們家和威國公府有親么,我怎麼不記得......”

“二姐,該上車了。”陳瀾已經忍耐再三,這會兒卻不打算再忍下去,沉下臉說道,“晚上老太太還有安排,耽誤不得!二姐就算不記得這事,總該記得你來時二嬸也有吩咐吧!”

自從父親出事,陳冰如今最恨的就是有人拿老太太壓自個,可正要反唇相譏的時候,聽到陳瀾提到了自己的母親,她那一股子氣焰頓時一下子消了。要知道,這一趟出來是母親的苦心安排,回去之後還少不得一番麻煩,她要是在這兒鬧大了,老太太發作起來那處罰必定更重......她一個激靈打了個寒顫,隨即狠狠地瞪了陳瀾一眼,竟是當先上了車。

陳瀾淡淡地讓蘇婉兒也上了車,隨即便喚了一聲陳汐。眼見這位五妹臉上既有懊惱,卻還有幾番不舍,她也懶得理會,反身就朝自己的那輛車走去,可沒走幾步就聽到背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三小姐,過了正月,家裡的新園子就造好了。護國寺時我就提過,到時候我請母親下帖子,你記得帶上陳小弟一塊來。表妹也帶上表弟們一塊來吧,人多了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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