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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心姐姐,事情不明朗,郡主只是不想讓你擔心。況且,之前那會兒,威國公府當是最安全的。”陳瀾見張惠心雖是沒答話,那表情卻一瞬間緩和了下來,便抓住她的手輕聲說道,“至於郡主只交待了我,那也是因為相信我能照應好你。”

“可我還比你大一歲”理直氣壯地說了這麼一句,張惠心突然發覺自己沒什麼底氣,腦袋漸漸耷拉了下來,“我真是沒用,那麼大的事情都沒看出來,只顧着自己玩了,一點忙都幫不上,否則也不會累得娘還要把我交託給你照應......”

“又說傻話了,我也不是看出來的,還不是郡主說的?再說了,郡主的英明神武京城人盡皆知,需要別人幫什麼忙?”

陳瀾見張惠心垂着頭悶悶地坐在那裡,心想自己要是經歷過那許多事情的宜興郡主,也不會讓獨女涉入那些深沉的陰謀漩渦之中,因而就笑着在她的鼻子上輕輕捏了一下:“而且,郡主之前照應了我那麼多回,如今我只是依言看顧一下你,這也是應該的。之前趁着人家曲水流觴作詩做得不亦樂乎,咱們不是把整個宜園都給逛遍了,難道你覺得那會兒不高興?”

經不住這又是哄騙又是岔轉話題,張惠心自然而然就被轉暈了,想想父母的那些大事商量,自己確實一點都插不上手,於是再次嘆了一口氣,隨即雙手合十一本正經地念了兩句佛,就暫時放下了這些思量。

韓國公府和陽寧侯府相距並不算太遠,因而馬夫人情知之前陳冰不知輕重衝撞了人,也樂意一塊把張惠心送回去,也好拉近一些關係。然而,過了西四牌樓,一行人便漸漸都覺察出幾許異樣的氣氛來。陳瀾從拉開一條縫的窗帘中看到,往日人來人往的宣武門大街上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影,及至快到韓國公胡同時,車隊恰好撞上迎面而來的一隊全副武裝的兵馬。

“什麼人?”還不等這邊隨行護持的家丁頭子陳瑞上前喝問,對面便有一騎人排眾而出,厲聲呵斥問了一句。

陳瑞此前帶着人在威國公府時,那邊主子們在後園賞玩,他們也被人好吃好喝招待着,雖是那銅鑼聲的變故驚過一陣,但須臾就被平息了下來,只在離開的時候方才覺察到有些不對。此時又遇着這莫名的情形,他立時止住了有些焦躁的手下,上前言語了兩句,見對方油鹽不入,只得自陳是送了韓國公府二小姐回家,聽得這一句,那軍官才說此行是奉命請韓國公入宮,擺手請他們先行。

到了這份上,那邊是至少五六十軍士,陳瑞這邊也就二三十人,他自忖若有變也敵不過,索性回頭報了一聲,這才徐徐先行。到了韓國公府門口,看到往日從來都敞開的東西角門無不是關得緊緊的,他愈發覺得不妙,好容易叫開了西角門,探頭出來的一個門房聽陳瑞說張惠心回來就是一喜,可得知召韓國公入宮,他臉上立時僵住了。

陳瑞見情勢古怪,便故作無心地問道:“韓國公在家閉門思過都好一陣子了,如今皇上召見不是好事么,你幹嘛擺出這副樣子?”

往日陳瑞也常常來韓國公府,那門房一面另外讓人進去稟報,一面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那幫軍士,見他們並沒有直接進去,這才壓低了嗓門對陳瑞說:“瑞爺難道沒聽說過么?因朝廷關閉宣府大同互市,北邊阿勒汗率兵二十萬南下,這矛頭直指宣府大同這消息中午才到,夫人一聽說就嚇得了不得,這麼大的戰事,萬一讓咱們大老爺上陣呢?還有,下午大街上突然又是跑馬又是敲鑼又是兵馬過去,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沒走多遠就讓人趕了回來,這會兒萬一來人是矯詔讓咱們大老爺入宮,那就......”

這接連兩個訊息直接震得陳瑞懵了,偏生他還要裝出一副已經知道的模樣,等好容易若無其事地打過招呼回頭往車隊那邊去的時候,他立時維持不住那淡定的面色。到了馬夫人的車前,他正要說話,那窗帘就被人拉開了一個角,露出了馬夫人滿是慍怒的臉。

“一丁點小事怎麼要耽誤這麼久?還有,那些軍漢究竟是怎麼回事?”

陳瑞本待回話,可馬夫人這等口氣,他心裡頓生惱怒,於是索性低頭請罪再不多說。果然,馬夫人也沒興趣多問,隨意訓斥兩句就摔下了窗帘,而他也不多留,見那邊陳衍正坐在馬上左顧右盼,而陳瀾已經下了韓國公府的車,披了斗篷在丫頭和媽**簇擁下往後頭一輛車行去,而韓國公府的人已經簇擁着張惠心的車馬駛進了西角門,他立時三兩步趕上前去。

“三小姐。”

才到車前的陳瀾乍聽得後頭有人叫喚,立時轉過了頭,瞥見是陳瑞,她想起剛剛正是其去西角門上通報的,當即站住了,又開口問道:“可是有事?”

“是。”陳瑞見四下里除了那些奉命來接韓國公入宮的軍士,還有侯府的眾多家丁親隨,說話極其不便,可這時候也顧不得還得避開紅螺和田氏了,他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氣,用最簡略的話最輕的聲音說了剛剛聽到的兩個消息,末了才說道,“小的尚不敢稟告二夫人。”

“那就先不要稟告了,回府再說吧。”

陳瀾強忍心中震動,淡淡地點頭吩咐了一聲,旋即就踩着車蹬子上了車。坐定之後,見紅螺和田氏雖穩穩坐下了,可一個雙手緊緊絞在一起,一個則是死死抱住了胳膊,她哪裡不知道兩人全都異常緊張。隨着轎車的重新起行,她再次看了一眼那等在了西角門外的軍士,便放下了那窗帘的一角,可轉身坐好時,她就發現對面的陳汐已經看了過來。

“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這樣的消息侯府必定已經知道了,陳瀾思忖並無隱瞞的必要,所以此前大街上的動靜她隻字不提,蒙古大軍突然南下的訊息她就直說了。見陳汐先是淡淡的,隨即臉色大變驚呼了一聲,她只能言不由衷地安慰道:“宣府乃是一等一的堅城,再加上宣府萬全以及前沿各堡足有十餘萬大軍,韃子輕易打不到那兒。”

她素來力求仁心對人,可唯有陳瑛例外......她恨不得三叔陳瑛永遠別回來

父親陳瑛和生母羅姨娘對三房的那點盤算,陳汐這個女兒自也聽到過風聲。可是,她自己的婚事都險些被當做了籌碼,又哪能周顧得了別人,所以此時陳瀾安慰了這麼一句,她勉強點了點頭,但隨即便攥緊了帕子再不做聲,心裡卻想起陳瀾素日為人。

父親若是主宰了侯府,必容不下無辜的陳瀾姐弟;可若是老太太最終得勝,又哪裡容得下她們母子幾個?

得了確切信息,這一路再回陽寧侯府的時候,陳瀾便沒有再打起窗帘留意外頭的情形。一路無事,拐入陽寧街之後亦是風平浪靜,只當車穩穩噹噹地停在侯府二門時,下了車的陳瀾方才注意到,聚在這兒的人似乎多了些,相比昨日錦衣衛上門守衛那會兒,眼下這些下人臉上的不安似乎更多些。

礙於馬夫人在,陳瀾自然不好越過這位長輩發號施令。然而,還沒等她和陳衍說上兩句話,那邊就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呼。她扭頭一看,就只見馬夫人已經軟倒在了陳冰陳灧姊妹倆的懷裡,那兩眼緊閉的模樣分明是極其不好。

陳瀾急匆匆趕了上去,見那旁邊的祝媽媽正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立時喝問道:“祝媽媽,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是心急......”祝媽媽看見陳瀾那嚴厲的眼神,只好把辯解全都先收了回去,實話實說道,“是二老爺,二老爺下午突然渾身是血地被人抬回來,偏生之前外頭大亂,出去找大夫的幾撥家人連個訊息都沒有,更別提回來了,這會兒......”

“那眼下我們都已經回來了,足可見外間應該安定了下來,還不趕緊趁這時候去請大夫?”

“啊......是是,小的這就派人去”

祝媽媽一個激靈反應了過來,慌忙急匆匆地往外走,連馬夫人都顧不得了。陳瀾這才看了一眼一旁的陳冰和陳灧,見一個暴跳如雷指揮人拿滑竿過來抬人,一個滿頭大汗孤身支撐着馬夫人,而那邊陳汐和陳清陳漢早就被三房等在這兒的人接了進去,她就喚了兩個粗壯婆子上前幫忙,自己卻不上前摻和了,帶着陳衍就直奔蓼香院。

只在路上,她少不得問了陳衍跟在羅旭身邊的情形。得知羅旭先是在府中加派了人手巡衛,隨即在各府派信使登門的時候,先問了他們在路上的經過,旋即就好言留他們等候,在某些人急躁衝動的時候,又不忘撂下自家父親正坐鎮京營的話來,總之是擺事實講道理,硬生生把那一撥撥人給留住了。這些處置也就罷了,最要緊的是,陳衍還轉述了羅旭的消息。

今天大街上的事,據說是吳王府有姬妾突然出逃,直接進了錦衣衛西門似乎是要出首,之後不知怎的王府護衛就衝撞了進去,千步廊那邊一時大亂,江米巷甚至還死了兩個低品小官。幾乎是變亂之後一會兒功夫,正陽門宣武門崇文門就全都封了,緊跟着就是南城被人封鎖,之後消息一時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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