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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約覺得周文和落現在這樣的下場純粹是活該,越是看過《三醮》原著,就越會覺得眼前這人任憑他怎麼落魄沮喪,都一樣值得人給予絲毫同情心。所以,孟約打算吃完鹵煮火烽就走人,隨憑五百年後怎麼評價情詩聖手,於孟小約,於孟老爺,這都是個足金足秤的混蛋玩意兒。

一旁的周文和,碗里的鹵煮已經半涼,只剩下一點餘溫在碗底發著暖意,順着木頭的紋路漫上他的手。要問周文和是否後悔,不,他並不悔,但見孟約圓滿,再反觀自己,一生所求皆付東風,情場失意,仕途亦已如落逐水流去。

支着桌,低頭無聲地笑,人到底要多執着,要多深的情,才能把自己一生都搭進去。失神地抬頭再看身畔長長道路,陽光鋪滿,綠意微萌,這世間彷彿每到春天就能將歷經過的所有四季輪迴都盡數遺忘,人是不是也能如同黃葉委地,樹發新枝般,以將一切遺忘的姿態,重新萌發盈盈新綠。

“大概是可以的。”榮意與葉慎章成婚的那天,周文和就以為自己會就此死去,然而他沒有,依然好端端活到現在不是么。既然能活下來,想必也可以如這春天一般重來。

孟約已經快要吃完鹵煮火燒,不過她忍不住悄悄圍觀了一下《三醮》原著中沒寫的原著現場,周文和又是笑又是悲的,讓人感覺要瘋:“原著里沒瘋來着,後來重回南京,做了瀟洒風流一輩子的情詩聖手,活着就闖出名頭來了吶。”

深情不深情什麼的,孟約也沒思考過,深情的正確打開方式,她穿越後見過的有孟老爺和女神太太,有呂擷英和盧昆閬。到她自己,她覺得……師兄至今還每天都要給她發好多波好感數據包,所以哪怕師兄絕少把愛和喜歡說出口,孟約也如同每天都生活在好多好多“我愛你”的粉紅泡泡里。

可是,我呢?

掏出三個銅板給攤主,孟約便迎着陽光在心裡默默深思:“我有讓師兄每天都像我一樣嗎?”

周文和出現,對孟約來說唯一的意義就在於此,讓她去思索,被愛的同時,是否同樣付出愛。好比女神太太和孟老爺,女神太太就非常非常非常寵孟老爺的,女神太太活着的時候,孟老爺快樂得像個傻子一樣,成天負責傻樂就可以啦。

“我好像除了給師兄找點小難題,讓他幫我寫講義,寫故事梗概,編我不擅長他擅長的情節,好像都從來沒有怎麼表達過。”忽然覺得,她真是個很不合格的夫人,師兄真是巨可憐巨悲涼啊,難為他每天都還挺開懷,真不容易。

王醴中午放衙,來不及回家吃飯,剛邀同衙署中同僚一道去用飯,不想在對面巷子里看見了自家馬車和車夫:“右通政,夫人延思樓上等,說是要同右通政一道用午飯。”

各家下仆,有慣稱郎君的,也有慣稱官職的,也有稱老爺的,各家習慣不一,便也稱為不一。泛園除老管家偶爾會喊一聲少爺或郎君,旁的下仆多是稱官職。

王醴還沒說什麼,一干同僚就在旁邊意味深長地齊齊“哦”出聲來,雖誰都想去圍觀一下打鼓人,不過人家小夫妻倆吃個甜甜蜜蜜的午飯,他們還是很有眼色不會去打擾的。但,也不妨礙他們一同去延思樓吃頓便飯嘛,延思樓也不算貴,菜色時鮮,做得很家常味,只比他們常去的小館子遠一點。

王醴是很想拒絕同僚們同路的,但同僚們甩他一臉“呵呵”,剛才邀一起吃飯就可以,現在同路都不行,哪兒來的道理。再這樣兒可別怪他們直接要求一起吃飯,想必他們開口提了,王醴也不好意思拒絕。

“嚴通政,要不我們……”

“我可不去做這惡人,你們要去自己去,我可不湊這熱鬧,我眼神不行,奏疏看着吃力,要不是重崖,我非死過去不可。”嚴楷雖年輕,但天氣不好時,便是室內開燈,看東西也有點吃力。這段時間奏疏多得人絕望得想哭,要不是來個眼神好,辦事能力又強的王醴,嚴楷就只能一個人哭。

“那還是算了。”到底是上官,不好得罪,當然,孟夫人就更不好得罪了,萬一不開心,回頭三年五年不編故事可怎麼好。

延思樓上,春風柔軟,如蘭花幽遠的清香淡淡飄滿雅室,卻不是花香是茶香,道是東家珍藏見孟約來特地沏好奉上。孟約還沒見着人,先收到了數據包,便知是王醴來了,打開門伸出頭去,見王醴在樓下,孟約憑欄俯首,含笑招手:“師兄,我在這兒,快上來呀。”

王醴仰頭便見孟約笑容甜軟,心跟沁蜜一樣甜,車夫才伸手一指樓上雅室,他才看一眼,孟約就同心有靈犀般走出來:“好。”

身後,同僚們心情各不一,只聽有人幽幽道:“有的人,就是這樣,什麼也不幹,都讓人特別想揍他。”

“為什麼他嬌妻愛子,我卻獨身至今啊!”

“你們難道忘了打鼓人戲裡那句話嗎,有些人生來就是要讓人羨慕妒忌恨的。”

王醴忍不住回頭看同僚們,給他們一個毫無任何特殊內容的眼神,這時孟約卻又在樓上喊:“師兄,這是衙署同僚嗎,要不要一起吃飯呀。”

嚴楷並一干差官感動得不得了:阿孟姑娘真是個好姑娘啊,然而,擾人談情,易招雷劈,還是算了吧。

“不了,多謝阿孟姑娘,日子長着呢,聽着泛園廚娘手藝上佳,若是不嫌我們打擾清靜,回頭我們找個時間去蹭頓飯便成。”雖然王醴之前邀請過,但那時候通政司的奏疏高得能把人淹沒,壓根沒心情,而且那時候袁娘子的名聲還沒隨着美食一起揚名呢。

“行啊。”

王醴:小甜甜笑得真是甜啊,不,今天格外甜,為什麼?

復又收到一波好感數據包的孟約:真不知道該怎麼才好,師兄的數據包釋放中樞今天也是壞的呢。

王醴與同事各入雅室,王醴坐下後,再次被孟約的甜笑沁一臉蜜糖:“年年,你今日怎麼了?”

別來這,來,直接說要幹嘛吧,是寫故事梗概,還是編情節,又或是干別的?

孟約:我師兄果然還是原來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依然如故的不解風情。

#王醴:這可不賴我,平時你一甜甜沖我笑,接下來就是各種請求#

#孟約:果然,沒有比我更能坑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