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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孟約有時候真的不是想太多,更不是戲太多,而是真的很有必要。想想,一個能照着繪本做出兇案現場來“致敬”的連環殺人案兇手,怎麼可能不對繪本的創作者抱有很大興趣。

讓孟約瑟瑟發抖的是,陳恂博士來到濟南後,給了她一個他認為具有很大可能的結論:“阿孟姑娘,他可能把你當成了同類,或者說世上少有的能懂他的人。他還極有可能是在用這種方式跟你傳遞什麼信息,阿孟姑娘,我們且都仔細想想,鬧市殺人案里,還有什麼細節是我們忽略,但兇手可以籍此為信息傳遞給我們的。”

孟約:有……有這麼複雜嗎?

人命關天,孟約就是再怕麻煩,也翻開《緝兇錄》的繪本,逐格逐格細細檢視。她自己畫的繪本,當然不會陌生,雖然不能達到閉着眼睛都能在腦海中描繪的程度,但至少每一個細節她都記得。

“陳博士,他把我當同類的話,會不會很渴望見我一面?”孟約委實沒辦法從繪本中把那個信息找出來。

王醴與董總督在一旁同樣翻看許久,也沒得出個結論來,遂與孟約一同看陳恂。陳恂思量片刻後道:“很有可能,但是阿孟姑娘萬不能有以身犯險的想法,瓦礫何勞珠玉碎之。”

“不,我是這樣想的,請一位與我年齡身形容貌相當的差官,不拘男女,妝扮上將那兇徒引出來。能引出來最好,不能……不能就多試幾次,我覺得那人疑心很重,心思也很縝密,我們得偽裝得像一點。”孟約窮盡腦袋瓜,也只能想出這麼個主意。

引蛇出洞在這時候其實是個不錯的方法,孟約出身譙郡,也算是北方人,身量還算高大,要找出個身量相當武藝高強的並不算難事。董總督和王醴一合計,加上陳恂出謀劃策,三人很快把引蛇出洞的計劃議定,然後就是在駐濟南的官軍中挑人。

軍營中不乏武術世家出身的,這些人從小練武,機變得當,再配上槍,加上埋伏,別說一個兇徒,來一車兇徒也白給。當然,前提是那兇手真會出現,真的有給孟約傳遞什麼信息。

“但就是這樣,還是最好將《緝兇錄》里的線索找出來,如此才不至打草驚蛇。”

孟約:萬一沒有呢?

這時候誰也賭不起這萬一,所以孟約繼續老老實實翻看自己的繪本,如同陷入書荒的鐵杆死忠粉一樣,把繪本看一遍又一遍,逐格逐格,連背景里有幾塊石頭幾棵草這樣的細節都不放過。道是工夫不負有心人,在她也說不清看了多少遍之後,兇手落網時的,一小片水窪倒影中有“意樓”二字,因水窪太小,合字只有一點點入畫,不仔細看真看不着。

“看來看去,我也只覺得這比較可能,在我繪本里兇手也喜歡吃合意樓的玫瑰鴨脯,最後是因為這個被發現的,畢竟原卷宗里那個原因不好畫到繪本里,而且也不夠戲劇。當時想,合意樓在大明好多地方都有鋪面,這樣設定大家也會更有代入感。”而且……因為自己愛吃,就想把合意樓安利給讀者啊,雖然合意樓本身就是響噹噹的老字號,不用他安利也有很大的群眾基礎。

“濟南並沒有合意樓。”董總督說道。

孟約:……

“這我就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能的線索了。”她找半天也就找到這個可能,她還是努力把自己放進這個故事裡,將自己模擬成這個故事裡,有種種心理問題的變態殺手,同時還兼考慮到眼下這個“致敬案”的兇手可能有的問題與心理活動。如果連這都不是,她真的再想不到別的。

“有沒有暢意樓、沁意樓、勝意樓之類的?”陳恂問道。

董總督也不是濟南本地人,是以,有名的可能清楚,沒名氣沒人氣的,他又不管地方事務,只管軍務,是以不知道也是有的。搖頭後說不知後,董總督建議王醴去省台衙門翻閱商鋪卷宗:“就是本地差官,可能也有不知道的小鋪子,所以還得派人四處去看看才行。”

這趟王醴沒派別人,自己往省台衙門走了一趟,省台衙門也很重視這件事,畢竟宣慶帝說他們夫婦與孟約有兄妹之誼。省台衙門的司務官是濟南本地人,對犄角旮旯都熟得很,找他一問,再命人細翻批核商鋪的卷宗,便能確保無漏網之魚。

司務官在濟南地面上幹了十幾年,確實方方面面都很熟,但饒是這樣,他也思量了半天:“含意樓二字的,就我知道的有兩處,一處在城東,一處在城外,城東的叫順意樓,是個飯館。至於城外的則是隨意樓,我也只去過一次,是一處私宅,可供租借辦宴遊樂。”

雖然大家都覺得城外的隨意樓可能性更大,但仍是先派人去順意樓查問,另外總督衙門也尋思着得派出官軍四處查看,看有沒有其他疏漏。畢竟隨意樓還是個私園呢,萬一有其他私園也叫什麼什麼意樓呢。私園有些卷宗上有註明,有些則沒有,因而還是得細細查看一番。

“我倒覺得不會是這樣。”孟約覺得要是這麼難找,就不是對的信息,“我初到濟南,人生地不熟,要是這麼難找的地方,兇手怎麼確定我能找到。”

董總督和陳恂一琢磨,正是這樣。

王醴回來後,聽孟約一說,道:“如此說來,便極有可能是順意樓,順意樓在本地還算有口碑,是家開了有二三十年的鋪子。且……聽省台衙門司務官講,那並不純粹是本地口味,而是兼納川菜蘇菜粵菜,尤其是川菜蘇菜,做得十分地道。”

“那就先試試。”孟約想想,又搖頭,“萬一兇手已經見過我了呢?”

王醴是不可能同意孟約涉險的,如果要孟約涉險,王醴寧可抓捕兇手的過程更曲折更漫長。他絕對不會讓孟約身處險境,有任何遇險的可能,當即王醴就道:“自有巧手能施,年年且安心,兇手便如水底石,將池水放干,自會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