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一家要去譙郡，孟約就想着她也得去，這幾個月里，她和王醴只抽出假來領阿雝回去過兩次，孟老爺還總說太遠就別來，好好在南京照料阿雝。如今舅舅一家過去，肯定要到家裡住，這一住下舅舅家一團熱鬧，孟老爺卻只他一個，豈不是心裡空落落的。

孟約同王醴一說，王醴自然贊同：“既然還沒定日子，那我去同舅舅商量，定好日子我去請假。”

這也是最近通政司的奏疏已經少了許多，才能夠很容易批到假，不然像早前兩次請假，打好些嘴仗才把假批下來。

“好。”

正好，孟約還想去工學院看看字幕翻譯得怎麼樣了，光看信件上的進度根本看不到她想看的。另有，據說在新造列大膠捲盤的影畫機，約能支持兩刻鐘的那種，現代常見的一集電視劇就是大約四十五分鐘左右，雖然離電影常見的90－120，看起來路還很漫長，但是可以分成上中下部，中間留個時間給大家歇一歇，解決一下個人問題什麼的。

這樣一考慮，孟約就覺得，她得趕緊把拍電影的事提上日程。雖然她的大導演宋慧芝女士還有待修鍊，但邊拍邊琢磨比漫天瞎想要好得多，所以前邊拍電影還得她自己來當導演。

直到兩天後登上蒸汽機車去譙郡，孟約都在考慮這個問題，王醴知道孟約愛在蒸汽機車上靜靜看着窗外滿腦子跑蒸汽機車，遂也不打斷她。

“師兄，你說第一部電影我們拍什麼？”

“年年若要問我，我得先問年年一句，為什麼非要把電影拍這麼長才肯叫電影面世？”這個問題，王醴思考了許久，在他看來，當電影能動起來時，就該叫所有的人都來看看，唯有先接觸，先形成一定的印象，日後才好放電影給世間所有人看，至少不至於讓世人因此而害怕這未知的事物。

孟約“哦”的一聲，想起來，電影史上的放映是從很短很短的小短片開始的，像《火車進站》《工廠大門》《朗德海花園場景》等，都是短到不可計的小短片，而且是沒有任何安排的即時紀錄。真正影史上第一部有劇情的短片是《水澆園丁》，相對現代常見的90分鐘以上的電影來說，那也是極短的小短片。

到卓別林時代，卓別林拍的喜劇片也大抵都是90分鐘左右，電影的發展史也屬於美術史的一部分，所以孟約對這些還算是清楚。但那也僅限於歷史，美術史可不會告訴她怎麼做導演，怎麼拍電影，那是電影學院的活兒，美術學院可不搶。

想到《火車進站》引起的恐慌，孟約遂問王醴：“大家會嚇到嗎？”

“可以從場景安謚一些的畫面開始放，那些風景畫片就很不錯，那盤你取命叫《日落西山紅霞飛》的也很不錯。”

“那我同羅院士和梁兄商量一下……誒，要是小姨和梁兄真成了，以後得豈不得叫他姨父，平白就讓他長了一輩。”孟約這時才想起來，往後說不定她就不能叫梁禮光梁兄了。至於為什麼不是叫嫂子，孟約也不知道，反正她就覺得得叫姨父。

王醴忍不住笑着捏一下孟約的手：“除戲曲之外，年年若想拍個不一樣的，不如往簡單了想，年年的繪本，大多所涉場景頗多，在戲台上演只勞布景道具。可若真是放到實景里，只怕很勞神。”

孟約：嗯，這個嘛，可以拍情景劇，很能解決場景問題。

“我們可以拍一個在書院發生的故事？或者客棧、醫館、衙署，甚至是宮裡。”孟約早前就想過《武林外傳》《家有兒女》《炊事班的故事》之類的，雖然抄都沒這記性，但故事架構有了，管架構里填東西總容易些。

“客棧吧，人來人往故事多，醫館裡太多悲歡離合，衙署……日常並無甚趣事，只有公務。”不管是督察院還是通政司，大多時候都並沒有什麼有趣的事發生，多半只有“案牘之勞形”。

孟約：那就《武林外史》。

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想的時候，孟約忽然想到了另一部神一樣的電影作品——《這個男人來自地球》。這部電影分為兩個極端，喜歡的人覺得是電影史上無法超越的神作，不喜歡的人覺得那簡直是一坨狗屎。

如果孟約要拍，孟約會拍太祖，但不是從太祖的角度，而是從一個見證過一發風雲變幻，曾站到高處，又最終埋身人海之中的穿越者的角度。只需要一間屋子，幾樣傢具，一駕馬車，幾個演員，一個暖暖的壁爐，一些茶水點心，一些記錄著時間的物件。

講古講今講未來。

“大家會不會把電影里的事當真呢？”

“在電影開演之前提示一行字便是。”

孟約：噢噢噢，可以綜合一下常見的那些片頭提示語。

“純屬虛構，請勿效仿？”

“很可以，就這句。”

談話間，蒸汽機車上的乘務提示快要到站，叫收拾行李準備好下車。孟約和王醴只帶阿雝要用的衣服食物什麼的，他們自己是什麼也沒帶，輕車簡從一路。因沒知會孟老爺，按說應當沒有人來接應，但孟約和王醴並舅舅一家卻在門外見着了盧宕。

“重崖，阿孟姑娘，你們這是從南京來？”

這話一聽就知道，盧宕並不知道他們要來。盧宕確實不知道，他是來送故交回南京的，沒想到這才出來正要回去，還能遇到王醴和孟約。

“是啊，盧兄是來接人還是來送人的？”

“送人，若是重崖和阿孟姑娘並未知會人來接應，便一道罷。”車站外有租馬車的，盧宕倒不是要把一堆人全擠他馬車上的意思。盧宕既然已經放下，那就不會再糾糾纏纏，拖泥帶水也不是他行事的風格。

一行人租車的租車，坐盧宕馬車的坐盧宕馬車，到孟家門外，聽說蕭廚王如今還來孟家琢磨吃的，王醴便留盧宕吃飯。

盧宕：雖然……但是……蕭廚王的飯，還是應該吃的。

宋慧芝女士湊到孟約耳邊：“噢，我看出來了，這位小將軍從前喜歡你是不是，瞧着你們怪尷尬的。”

孟約：宋慧芝女士，你這樣會失去你的總導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