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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照舊是曲清聞同曲清希坐在前方,曲清言同曲清鴻坐在後方。

曲清言擺弄着手上的傷布側眼掃着曲清鴻,她已是想好,若是這人等一下再不小心睡過去,她就讓杜志恆親自過來叫他,她堅決不再給這二人機會。

她眼中的意味太過明顯,曲清鴻斜睨着他一聲冷哼,面傷掛起寒霜似是心情很不美好。

杜志恆幾乎是一夜沒睡,情緒並不高,而今日又要以當堂批閱幾人的作業為主,他餘光掃到曲清言眼中的戒備,心頭愈加複雜。

前一晚曲文海的想法已經表達的很充分,這位庶子在他沒有放棄前是不會被用來為曲清聞鋪路了。

曲清希曲清鴻上前遞了文章,曲清聞卻是站起身面容嚴肅的端起雙手:“學生無法破題完成先生布置的作業,請先生責罰。”

杜志恆很能理解曲清聞為何遞不上作業,曲清言的文章與其說是投名狀不如將其視為挑釁,這挑釁下在人的心尖上又癢又疼,不將其還回去,心頭那股子煩悶就很難揮去,可錦繡文章又哪裡是可以脫口就來的?

他在書房耗了一整個晚上,丟了滿桌的紙團卻是連破題兩句都未能合心意的寫出。

學堂中一陣靜謐,曲清言只低頭繼續擺弄着手上的傷布,似是前方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大少爺未能按時完成作業,罰十五戒尺。”

兩指闊的戒尺握在掌心,杜志恆心頭帶起猶豫,完全不似昨日罰曲清言時那般心狠手辣,他在等,等在坐的三位庶子起身為曲清聞受過,或是為他求情。

只他的戒指已經高高舉起,那三人卻是都垂着眼帘沒一人看過來。

戒尺輕輕落下,力道全不似昨日那般尺尺到肉聲音似是能直接震到人心裡去。

曲清言抬眼看去,唇角泛出一抹嘲諷正巧落在猛地向她看來的曲清聞眼裡,兩人各自將視線挪開,全部看向杜志恆手中的戒尺。

十五戒尺打完,掌心只有一點點紅,曲清聞低頭攥了攥拳頭,一語不發的坐回位子。

曲清言毫不意外的看着杜志恆從書案上取出她的文章當眾誦讀出來,她相信曲文海同樣已經看過,前一日曲清聞種種反常的舉動她已是猜到幾分,但她要的從不是憐憫和施捨。

她有能力讓自己站到與對方同等的高度,或是更高。

只要給她機會!

一整個上午,杜志恆的情緒都不算高,文章草草講完就提前下課回了後院,曲清聞手掌上被戒尺打出的紅印已是徹底散開,他扭回身看着動作僵硬的曲清言,突然問上一句:“四弟可是滿意了?”

“大哥覺得呢?”換做是你,你可滿意?

抬手將千山叫了進來,她對着三位哥哥拱了拱手,先一步離開。

下午時,曲清言午歇起身沒多久就見秦氏帶着容嬤嬤進到菊園,容嬤嬤身後還跟了一位看面容就已是三十許的婦人。

“真沒想到一轉眼四少爺都這麼大了。”

容嬤嬤想上前細細打量曲清言,礙着身份又有些不敢,只眯着眼不住的念叨着:好,好,四少爺長大了,真俊,越長越俏。

曲清言笑着上前,秦氏說話雖總是一知半解,但從隻言片語中也能聽出她這身子八歲前都是由容嬤嬤在帶着。

若是原主還在,此時見到容嬤嬤定是會格外激動。

“容嬤嬤,你回來了。”

只一句就讓紅着眼眶的容嬤嬤徹底落下淚來,她抬手在臉上抹了抹:“四少爺還記得老婆子,回來了,回來了,以後嬤嬤就在菊園伺候四少爺,定是把你照顧的妥妥分分。”

“嗯,有嬤嬤在清言就放心了。”

她上前握住容嬤嬤的手,粗糲的掌心讓她心下一驚。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容嬤嬤的衣着,粗棉布的真青褂子洗的泛白,下身的六幅水藍裙裙擺帶着不甚明顯的補丁,頭上包着一塊藍布,沒有任何首飾。

他們離開的這幾年,容嬤嬤的日子怕是過得並不如意。

能讓自己的奶嬤嬤過的如此艱難,真不知是她這位娘親太過心大,還是太過涼薄。

“你們兩個先別忙着敘舊,來,娘再給你介紹一下王嬤嬤,王嬤嬤當年也在府里幫過忙,過來給容嬤嬤搭把手倒是正好。”..

秦氏總覺曲清言同容嬤嬤交握的雙手有些礙眼,她上前將兩人一扯,又回身將王嬤嬤推到兩人中間,這王嬤嬤是她娘家姨娘送來的,也算知根知底的下人。

她送信回去要人,她姨娘就將這王嬤嬤一家子連帶着賣身契都送了過來。

曲清言剛遠遠的看這王嬤嬤就覺對方一臉精明相,此時離得近了這感覺更為明顯,她微微笑着對王嬤嬤點了點頭。

“清言啊,這容嬤嬤和王嬤嬤娘可是給你送過來了,她們進府娘還沒來得及去尋你祖母,你先讓人在院里安排她們住下,娘這就去趟春暉院。”

府里突然突然多了兩大家子下人,她沒私房想要自己養定是不能,要從公中出,田氏和陳氏那兩關卻是有些不好過,秦氏頭疼着從菊園離開直奔春暉院,卻沒想到在路上被陳氏派來的下人叫了過去。

秦氏醞釀了一路要如何開口,結果進到陳氏的院子竟是連因由都沒來得及講,陳氏就爽快利落的將這兩大家子下人納到府里,除開容嬤嬤和王嬤嬤被安排在了曲清言身邊,她們的家人也都在府里安排了活計。

這份利落簡直就像是天上掉餡餅,樂的秦氏拉着陳氏的手好一通感謝,就差將對方手上的白玉鐲子拽下來。

有容嬤嬤在身邊,千山和大安兩個小廝就再進不到曲清言的房裡,容嬤嬤手巧,從府里領了料子給曲清言做了幾身小衣帖身穿在中衣內,竟是連繃帶都不用就能遮去身前的曲線。

樂的曲清言抱着容嬤嬤用力的親了一口,換來容嬤嬤更加賣力的‘發明創造’。

學堂中,杜志恆消沉了半月才恢復精神,又開始讓他們五日作一篇文章,曲清言的狀態起起伏伏時好時壞,文章要麼驚艷要麼不堪入目,惹得杜志恆愈發暴躁。

開封府這一年的冬雪下的晚,跟着初雪一齊到來的還有一紙調令。

曲文海終於如願的拿到了刑部左侍郎的位子,年底進京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