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哥見她如此模樣，莫名覺得自己會心想事成，開心起來，大笑着迎上來人。
來人是個清雋的男子，中年的樣子，短短鬍鬚修剪的雅緻，目光穩穩的落在夜溪身上，不掩驚訝。
“這是——夜溪？”
夜溪標準微笑，她還真是鬼盡皆知啊。
“見過大人。”
男子微微低頭謙遜一禮：“莫叫什麼大人，我本姓曹，你喚我一聲曹兄，我喊你一聲妹子，如何？”
“求之不得。”夜溪當然不會反對，只是覺得地府之人怎的都這麼好說話。
還有，都有姓有名，都是人族變成的鬼嗎？
曹大人看她的目光帶着莫名的親切，開口笑道：“說來，咱們算是同鄉。”
嗯？
“我也是從凡間而來。”
啊。
“很久很久之前，我還做過皇帝。”
啊！
“兢兢業業算是對得住這份責任，死後有了際遇留在地府，一步步到得今天。”
陶哥立即道：“曹哥厲害，誰不知道啊。”
曹大人失笑，問夜溪：“你也是凡間來的吧。”
夜溪心想，能從一個凡人做到鬼之神，這個皇帝身前怕不是千古一帝吧。
“算是吧。我出身的那修真界，仙凡混雜，沒有相隔，偶爾來往。”
曹大人點點頭：“我做皇帝時，卻從未見過神仙的，鬼怪之說不肯信，死後入黃泉還嚇一跳，更想不到天外有天，仙外有神。”
陶哥笑道：“咱們坐着說。”
三人落座，侍女們魚貫上菜，陶哥客套一句。
“我這太凄慘，沒有歌舞相助，幸好有夜溪帶來的美酒。”
曹大人道了句：“官無大事，便是盛世太平。”
得，當皇帝還有後遺症。
有陶哥活躍下，曹大人又親切，夜溪也配合，一頓飯賓主盡歡，並順利送了禮，獻給曾經的皇帝美酒數壇。
最後，在陶哥擠眼抹脖子下，夜溪不好意思開口，請曹大人幫忙。
“當時來得匆忙，未來得及去地府告別，有些東西想捎給老朋友。”
畢竟是做過千古一帝的人，對人心和官場的掌控非神能比，一雙利眼似笑非笑看向陶哥。
“我想，只有老陶能幫你這個忙吧。”
對面兩人同款傻笑。
“你可要欠夜溪妹子好大一人情嘍。”曹大人對陶哥道。
陶哥大喜，當即起身對兩人長揖，喜不自勝。
曹大人捻着胡尖，對夜溪道：“說來，還是與你有關。”
嗯？
“正是你的故友，倉禹地府的府君及其夫人，申請上調，考察已過，兩人已經上來神府。原來的位置一時空下，還未找到合適的接手人選。正好你走一趟，做個暫時的替代。”
最後一句是對陶哥說的。
陶哥哈哈笑：“我一定做好這個替代，千秋萬代。”
兩人：“...”
夜溪趁機道：“恭喜陶哥。那陶哥幫我帶些東西給老朋友們，還請幫着多關照下我那廟。哦，幾千年了，也不知還在不在。”
陶哥滿面春風：“曉得曉得，不用你說我也要做。”
“陶哥可好好與判官老哥哥他們說一說我，說我一切安好。”
“行行行。”
這時，曹大人來了句：“就讓他只捎這幾句？”
兩人一怔，被戳破了，尷尬一笑，繼而三人皆大笑起來。
笑畢，夜溪請教：“府君夫婦來，我如何能找到他們？”
曹大人道：“先要安置下職位，這會子他們不可能見你。過段時間吧。你應該有他們的信物。”
夜溪點頭。
“用牌令和他們的信物同時叩門，他們自能知道。”
那就是兩塊牌令一起敲門。
“多謝。”趁着氣氛良好忙請教：“實際今日前來，有一事想與地府商議的。”
“哦？”
兩人看她。
夜溪不好意思笑笑：“我養的十八姬，幻成人形後也從未進陰界修行過，我也不知道怎樣才能養好...所以...”
兩人聽到十八姬神色如常，好似神界十八姬很稀鬆平常。
事實上也是如此。
陶哥道：“十八姬啊，種下去它們自己知道怎麼修行，不過養在外頭的十八姬——”
看向曹大人。
曹大人似是回想：“好像十八姬在下頭很是稀罕，不過在神界——很多地府都有十八姬的鬼兵，他們修行的話...他們天生就會啊。”
呃，這樣子呀。
見她為難，陶哥道：“這樣吧，左右我要出差，我這裡就沒人看守了，估計也沒哪個同事樂意來替我看着，讓你的十八姬在我這兒修行吧。”
“不過，我只提供地方，怎麼個修行法兒，不然你讓他出來試試？”
曹大人也道：“進了地府他自該知道。”
夜溪笑笑，心念一動，四兄弟乖乖分站兩側。
“這是曹大人，這是陶大人。”
四兄弟乖巧問好。
兩人驚訝對視，陶哥對夜溪道：“你的十八姬養得真靈性。”
嗯？
夜溪不是很懂這意思。
“咱地府那些十八姬鬼兵，看着可沒這麼靈透，總有些缺心眼兒。你說是不是，曹哥？”
曹大人點頭：“智慧方面...很少有像...令弟如此的。”
夜溪錯愕，師尊給自己的還是高智商種子啊。或者神界土壤有毒？
扭頭問他們：“覺得如何？在這裡修行可行？”
其實不用問，三人都看得分明，蜂擁而來匯成旋渦擠入四兄弟體內的陰氣絡繹不絕，甚至曹大人和陶哥在心裡控訴夜溪一把，這是把孩子餓成什麼樣了啊。
四兄弟被填鴨式餵養，似乎臉上隱隱泛紅，激動又歡喜：“很喜歡。”
夜溪一喜，看向陶哥。
陶哥更喜：“說好了，替我看家啊，來來來，我把我的權限給你們一份，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我的代理了。”
分權限？
太草率了吧？
“陶哥，這個不太合適吧？我弟弟們畢竟不是地府的人。”
怎麼像要挖她牆腳？
四兄弟把手背到後面，不讓陶哥拉到。
陶哥笑：“只是進出各處，多了沒有，我可是守規矩的。”說著看曹大人一眼，又哀哀嘆氣：“說是進出，實際哪哪都沒東西，不然我的人都請假呢。自從我上任，當真一隻鬼沒見過。”
四兄弟：清水衙門也不是這麼個清水法兒。
曹大人點頭：“無妨的。好比凡間雇個幫工。記得跟他要報酬。”
夜溪點頭，示意四兄弟放心。
四兄弟主動伸出右手來，陶哥拿了個小印蓋下金色的戳。
這是合同了吧。
陶哥哈哈大笑：“以後常來常往啊，都是一家人。”
夜溪偷偷白眼，太安逸的工作環境逼瘋鬼神啊，看這個，確定下派後那嘴就沒合上過。
陶哥：我決定從現在到老子回來，這嘴都不合了。
曹大人提出告辭：“得此熱情款待，已是浮生偷得半日閑。”
兩人送他出去，陶哥回過頭跟她吐糟：“聽說老曹是累死的，死後也是個操勞命。”
夜溪笑他：“陶哥你不也要下凡找累受了？”
相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