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下雲瀾最為關心地卻不是這些。

張起麟進府了，應該是東西送過去了。

雲瀾心裡鬆了一口氣，趁無人注意點了點冒頭搖擺身軀的綠蔓：“你啊你，給我惹了這麼一個大麻煩回來。不過……”隨即失笑道：“倒是便宜他了。”只是就看四阿哥信不信了。

真相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所以自然不能是綠蔓主動送到四阿哥或是張起麟面前，可瞌睡了就有人送來枕頭，這也讓四阿哥無法不去多疑。

四阿哥右手朝下輕輕敲打着桌面，看着面前的小包袱。

須臾後，問道：“沒追到人？”

“奴才失職，求爺懲罰。”張起麟說起來也是懊惱不已，事實上別說人了，就是人影都沒有，想找條獵狗嗅着人味的方向都沒有。

“你說是在路上和李衛一起的時候，被甩到懷裡的？”四阿哥沉着臉繼續問道：“當時剛出據點嗎？”

“有一會兒了，奴才和李衛在路上還繞了幾圈的。”因着李衛初到，張起麟本來以為四爺是想把人送到哪裡埋伏起來，後來知道這人是放在明面上的，或者說半明半暗。

有些事情需要粘桿處來做，但有些卻不是如此。

四阿哥不能讓粘桿處暴露，就得重新拉起一隻隊伍，至少別人過來查探的時候，查到的是這隻隊伍，而不是粘桿處。

張起麟帶李衛則是讓他徹底融入京城市井。

沒曾想……

張起麟突然冷汗淋淋，顫聲說道：“爺，奴才是不是暴露了？”

四阿哥沒有說話，而是已經打開了小包袱。

包袱是被張起麟重新打包過的，裡面是一本小冊子，一疊銀票，一塊宮中侍衛的令牌，這讓他想到那個關押秀兒弟弟的外宅。

四阿哥輕輕磨挲着上面的包袱皮，是一塊絹布，尋常人家不會拿出來這樣用，也不會有。

“去查一查，這料子和鈕鈷祿家有沒有關係？”

“爺？”

四阿哥沉吟不語

皇阿瑪那邊關於鈕鈷祿家已經結案了，只是四阿哥總是不放心的，偏偏就把這些東西送到自己手裡？

是誰送過來的？目的為何？

一瞬間，腦海中想了許多問題。

若是有人朝皇阿瑪告密，得知自己手裡有這麼一個東西呢？

他要不要拿出來？

若是沒有呢？

四阿哥此刻心亂如麻，毫無頭緒。

手上一抬，從一旁的宣紙里抽出一張，卻使得地上落下了一堆。

張起麟顧不得去撿起，而是拿來硯台，伺候筆墨。

既然是團成麻，那只能抽絲剝繭，至少把那一根根麻線抽離出來，各個突破，總好過對着它無從下手。

不意外的，四阿哥這一夜都沒有謝謝。

蘇培盛進進出出書房，看着張起麟站了一夜，有心想去替換，又搖搖頭出去，囑咐外院膳房那邊做一些吃食過來。

四阿哥也就留在外院用了早膳。

張起麟是之後離開的。

不過雲瀾知道後，也有些傻眼，但隨即想到或許是那本冊子的作用，又釋然了。

畢竟很明顯，那本冊子出現在那個宅子里，不是他們安插進朝堂的人，就是準備拉攏的人，若是順着這條線，想釣到大魚也不難。

於是，雲瀾壓根沒想到，因為憑空冒出的“證物”，反而才是讓四阿哥一宿沒睡的真正因素。

這就是一個不是太美妙的誤會了。

不過也怪不上雲瀾，她沒把握送出去這麼重要的東西，而不被四阿哥的人發現蹤跡，最為可靠的自然是偷摸卷了包袱出來的綠蔓。

兩天後就是選秀的日子，不過明天這些秀女就要進宮了。

雲瀾之前已經讓人遞了話進去，打算去見佟貴妃。

原本是不必要這個程序的，只是她如今這肚子雖看着也就是尋常人五六個月大，可實際上已經臨近生產期了。

這麼進宮，要是突然來個什麼，那可真的就兵荒馬亂了，是以她不得不提前報備。

等下了轎子，在門口坐馬車的時候，四阿哥也趕了過來。

“爺怎麼來了？”雲瀾不解。

四阿哥無奈，看着小福晉纖細的身材，雖然臉上之前圓潤了一些，可因着茹素的原因那些肉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誰能知道，眼前這人眼看着就是這兩天的事情呢。

只是如今她們也算出孝，等生下孩子又要好一陣子不能進宮，四阿哥也沒辦法，體諒是一回事，規矩是另一回事。

所以皇子和皇子福晉真的不好做。

雲瀾被扶着上了馬車，裡面已經布置過，底下鋪着厚厚的一層棉花，角落放着幾個引枕，香蒲抱着一塊毯子要上車。

四阿哥接了過來，彎身進去。

香蒲見狀笑了笑，往後看了一眼，早有眼尖的立刻又去備了一輛馬車。

雲瀾上了馬車就有些昏昏欲睡，四阿哥把人摟到懷裡。

身後硬邦邦地，雲瀾不自覺地掙扎了幾次。

隨着馬車地震動，四阿哥眸色一黯，分出一隻手去拿了只小巧的引枕塞到兩個人的中間，另一隻手則輕輕放到那凸起的小腹，感受着肚子里生命的霸道勁。

又是猛地一踢，四阿哥隔着衣服和肚皮都感受到氣力子大，低頭卻見睡夢中的小福晉不過是輕輕皺了眉，很快又舒展開來。

“人小鬼大。”四阿哥忍不住呢喃道。

小福晉這肚子，開始沒少嚇到他。

為此四阿哥都去求了康熙，整個太醫院的人都驚動了，可的確從脈搏上來看，胎兒十分健康有活力。

郭太醫提議請了生產嬤嬤過來摸肚子，有經驗的人，只要憑着手感就能估摸出孩子的大小。

孩子塊頭不大，但也不會小。

四阿哥聽到這個結論的時候，真的是鬆了一口氣。

駕車的人是經驗豐富的老人，馬車還算穩當，到了宮門口停下來，裡面已經有宮人抬着轎子走了過來。

不必說，是佟貴妃讓人準備的。

四阿哥扶着雲瀾下車，跟着一起進入轎子內。

雲瀾無語，雖說兩個人都不是胖子，可不覺得這樣的做法太過“親密”了一些嘛？

四阿哥卻是不管。

蘇培盛已經讓人起轎，不只是四阿哥，他也是一宿沒睡。可這回誰也比不上福晉重要，爺都親自來了，他自然也跟上便是做個跑腿也使得。

轎子才起，宮門外就有馬車跑了過來。

蘇培盛回頭看了一眼，見那車頭上掛着的標誌，皺了皺眉，示意宮人趕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