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老師是為了我好。”劉好好低頭，但不認錯，她能夠理解徐華的想法，但是在她也有自己的原則和立場，那就是面對那群詐騙犯絕不心慈手軟，瞻前顧後，哪怕有人不理解，她也要打痛那伙人的七寸，讓他們痛得不敢再犯。

“你現在手裡有了權力，我也不指望你真能把我的話聽進去。聽說你現在在Q市呼風喚雨，當初在長福縣的時候，上上下下就對你十分推崇，到了後來對你幾乎就是惟命是從。你這一路走過來太順利了點兒，幾乎沒有受過什麼挫折，走到那裡都一片贊聲，在這種氛圍里，你遲早要膨脹的！一個人膨脹起來，就很容易失去方向，由着自己的性子肆意妄為，如果是普通人也就算了，但你現在手裡有了權力，而且權力還不小，你的每一個決定都會關係到許許多多人的切身利益，你想拆人房子就拆人房子，就連我都說不動你了！”

“徐老師，我不是那種肆意妄為的人，這一點請您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面對手裡的權力，來不得半點馬虎，權力越大，責任越大，你不僅要考慮到眼前的收效，還要考慮到今後的社會後果，你要更加警醒！你因為高水縣的事情應該得到了不少褒揚，但是我卻要罵你，狠狠地罵你，開了一個壞頭。”

劉好好還想辯解什麼，徐華卻瞪了她一眼，完全不給她辯駁的機會，“你不要再狡辯，我知道你心裡覺得我迂腐，論治理一市的能力，我肯定不如你，但我希望你也帶一點書生氣的迂腐，常懷敬畏之心，做事才能更加謹慎小心，別以為什麼雷厲風行就一定是褒義詞，瞻前顧後是貶義詞，你身為一市之長做事本來就應該經過深思熟慮，絕對不能因為一時激憤，受情緒的控制下命令。”

“老師的話我都記住了。”劉好好有些鼻酸。

無論她和徐華在高水縣這件事上的看法是否存在分歧，她都很感謝徐華。

他說的沒錯，這些年她幾乎都活在讚揚聲和儘力的支持中，當初處理高水縣的事情時，和她搭班子的王珩雖然沒有直接出面，但也在她身後給予了很大的支持，陳開進更是挑選精兵強將成立工作組儘力幫忙，還有遠在京城的庄見明和庄南生，也是儘力支持鼓勵。

後來這件事處理得算是比較成功，原先還有些猶豫疑惑的人都改變態度讚不絕口，雖然她不至於膨脹，但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有錯，只有徐華毫不猶豫地一棒子打醒了她。

自從李際遠去世之後，三不五時地給自己敲警鐘的人越來越少了，每個人都相信她的能力和品行，但是她也是個人，就算對自己的認識再清醒，也有可能會膨脹會自負。

正如徐華所說的，在她的位子上，一言一行都牽扯甚廣，有的時候她隨口提的一句話，下頭的人就會認認真真，甚至翻倍執行，所以她說話做事都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由不得半點任性和情緒化。

“老師，您說的對，今後您多罵罵我，您罵罵我，我就清醒了。”劉好好誠懇地說。

徐華看着一臉實誠的她，也有些綳不住了，努力壓着唇角罵道，“沒見過你這樣主動討罵的，但你還懂得要討罵，就說明還沒有到不可救藥的份上。”

劉好好看出了徐華的態度鬆動了，連忙上前討好巴結，“老師，現在也就只有您會罵我了，沒有人罵我，還真是怪難受的。”

“誰說沒人罵你啦？高水縣那些老百姓都把你給罵死了，血書都寄到我這裡來了，你連累我也被罵得半死，你劉好好的名聲在高水縣算是徹底臭掉了！”徐華沒好氣地說。

“他們現在不罵我了，自從那些詐騙犯都被抓了之後，我們就幫助那裡的老百姓出去開建安飯館，雖然目前建安飯館的數量還不算很多，但是我們的工作一直都在推進之中，明年會讓越來越多的人走出去，通過開飯館的方式脫貧。”

“知道你點子多，但有的時候也要有我們法律人的操守和底線，”徐華一臉嚴肅地說，“在法律的多種價值之間做取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老師，還是您能理解我。”劉好好連忙討好地說。

“算了吧，剛才你不知道把我罵成什麼樣了。”徐華哼了一聲。

“才沒有呢，我特別感激您，您還肯罵我，就說明還把我當成學生，要不然您連罵都懶得罵，對吧？”

“算你識趣。”

劉好好好不容易把徐華的毛給捋順，周凱那裡很快就傳來了消息，文庭對Q市的項目挺感興趣的，約劉好好細談。

劉好好帶着桑雲華如約去了京城大酒店，見到了正在抽雪茄的文庭，他的對面坐了一個穿着背帶褲，抽雪茄的年輕男子，金髮碧眼，眼神看起來有些輕佻。

劉好好沒有想到文庭還有其他的客人，連忙抱歉地提出自己可以先出去等待。

文庭笑着擺擺手，“不礙事的，JAMES不是外人。”

劉好好的眉頭微微一皺，JAMES？這名字聽起來挺熟悉的。

“劉小姐，久仰大名。”JAMES站起身來，用蹩腳的中文招呼道，同時向劉好好伸出了手。

劉好好伸手和他微微一觸，沒想到他竟然主動握住了她的手，不讓她掙脫，別說是劉好好了，就連站在一邊的桑雲華都驚呆了。

這算什麼？輕薄嗎？

劉好好出來工作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輕薄，一則是她長相尋常，沒有美到會勾人犯罪的地步，二則是因為她是莊家的媳婦，走到哪裡，大家都會顧忌幾分。

也只有這個外國人JAMES會百無禁忌，不按牌理出牌了。

劉好好不是那種任人搓圓搓扁的人，也不準備給JAMES留面子，很不客氣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看着被捏得有些泛紅的手背，從口袋裡掏出手帕狠狠地擦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