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禹被幾人圍著，絲毫不見慌亂，反倒嘴角上揚，笑了起來。

青離忽然冷冷出聲道“你笑什麼？”

秦少禹眼皮微抬，淡淡地道“我自笑我的，青離仙子管得未免有些太寬了。”

“勾結公孫軒轅，出賣族人，害得我們枯守此地數萬年。事到如今，你這無恥之徒居然還笑得出來？”青離暴怒，估計要不是溫少煦拉著，能直接撲過來動手。

“為什麼笑不出來？”秦少禹反問道，“你也知道我們已經枯守了此地數萬年，敢問青離仙子一句，可有修復九黎壺？可有找出讓族人們重生的辦法？可有找到族長的遺骸？”

他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語氣也越來越嚴厲，到最後已是聲色俱厲，滿臉戾氣。

青離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一張臉漲得通紅，半晌才道“只要我們不放棄，團結一致，總有一天……”

很顯然，她十分心虛，是以說話並沒有什麼底氣，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不可聞。

“別再自欺欺人了。”秦少禹冷笑一聲，逮住她的話頭，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別說我壽元不多，便是你們幾個，恐怕能支撐的時日也已經是屈指可數。你們還有多少時間等？下一次天劫已經迫在眉睫，敢問幾位一句，有幾成的把握？”

青離再一次無言以對，求助似地看向旁邊的溫少煦。

溫少煦則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性地衝她笑了笑。

青離見他神色平靜，知他一定有所應對，心中稍定。

秦少禹瞥了他們一眼，繼續道“你們也會說，不朽林內的族人魂魄越來越少，離介子空間完全崩塌的時間越來越近。可你們想出辦法了嗎？除了等，除了做一些碰運氣的蠢事，你們還有更好的辦法？”

“秦少禹！”青離再一次被激怒了。

秦少禹眼眸微抬，面無表情地瞟了一眼滿臉通紅的青離。

“我辛辛苦苦，日復一日地在忘川河邊守護，目的就是等待聖潔之靈的出現，在你秦少禹的口中，居然成了‘碰運氣的蠢事’？還是在你的心目中，我青離，從來都只是一個只會幹蠢事的蠢貨？”

青離氣得渾身都在發抖，不止絕美的面容變得猙獰可怖，連本來婉轉動聽的聲音也變得尖利刺耳。

這副歇斯底里的模樣，看得一旁的唐子昔直皺眉頭。

她本來對這位青離仙子還頗有好感，但是這種一言不合就咆哮尖叫的性子，讓她很是不喜。更何況，在她聽來，秦少禹的話並沒有什麼問題。

秦少禹居然又一次笑了。雖然沒有說出反駁的話，但是那充滿同情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唐子昔見狀心中一聲哀嘆，知道這場無聊的扯皮停不下來了，有些無奈地回頭看了蘇璟一眼。

蘇璟卻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看秦少禹的身後。

唐子昔凝神一看，發現秦少禹的背後，居然有一條蛇尾在左搖右晃。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擠了擠眼睛再看過去，尾巴又不見了。

這詭異的一幕讓她心中警鈴大作，正要再次看向蘇璟，忽然感覺眼角處一花，蛇尾居然又從秦少禹的背後冒了出來。

似乎是感應到了唐子昔的目光，蛇尾挑釁地衝她搖了搖，接著又消失了。

對面的溫少煦覺察到了二人的小動作，不解地看過來。

唐子昔勉強衝他笑了笑，搖頭示意沒事。

在她的心目中，顯然還是蘇璟比較重要，既然蘇璟沒告訴溫少煦，她也不會擅自做主。

溫少煦瞥了面色自若的蘇璟一眼，心中微動。

這邊，二人的爭吵還在繼續。

“這就是你投靠公孫小兒的理由？”青離尖聲道，“為了你的一己私慾，為了能踏入仙界享受永生，所以你就出賣九黎族，出賣我們？”

秦少禹被她罵得臉色微變，一甩袍袖，冷冷地道“我秦少禹自問行得正坐得直，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九黎一族的事。你非要這麼認為，我也沒辦法。”

“你！”青離差點氣瘋了，猛然甩開了溫少煦的手，翻手取出了那個陶罐。

秦少禹劍眉一挑，藏在袍袖中的手蠢蠢欲動。

“且慢！”

眼看二人就要動起手來，一個人忽然閃身攔在了二人之間。

“小昔！”

“唐姑娘？”

蘇璟跟溫少煦幾乎同時出聲，前者一臉擔憂，後者則是一臉驚異。

秦少禹一見是她，目光一閃，緩緩垂下了手。

唐子昔衝青離微微欠了欠身，道“在下斗膽，請仙子容我先問巫師大人幾個問題？”

青離雙眼一翻正要拒絕，溫少煦已經搶先開口道“唐姑娘儘管問！”

“多謝仙子！”

唐子昔衝溫少煦點了點頭表示感謝，然後緩緩扭過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蘇璟。

蘇璟意識到了什麼，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的少女，眼神忽然變得黯淡。

四目相交，唐子昔忽然露出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蘇璟見狀也跟著笑了。

二人從始至終一言未發，千言萬語都已經在這個笑容中表達殆盡。

溫少煦一臉好奇的神情，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道二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唐子昔終於轉過身，一步步朝忘川河走去。

她奇怪的舉動終於勾起了青離仙子的興趣，扭頭問道“她要幹什麼？”她之前就想把唐子昔融入忘川河，讓河水重新將其化為七情六慾，假以時日又能幻化成新的魂靈。只不過功虧一簣，在最後關頭被秦少禹破壞了。

想到這裡，青離扭頭狠狠瞪了秦少禹一眼。

秦少禹只做不見。

他不屑的態度恨得青離牙癢癢。

唐子昔在河邊站定，轉身面向眾人，笑道，“恕我直言，巫師大人費盡心思，不就是想找第三盞靈燈嗎？”

“不錯！”秦少禹點了點頭。

唐子昔追問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想必，也是那位公孫先生提出的交換條件吧。”說完緊緊地盯著秦少禹的臉，只待他說出一個不字來便馬上反駁。

不料秦少禹卻出乎預料地道，“正是！公孫軒轅答應我，只要我聚齊三盞七彩琉璃燈交給他，他就出手替我們修復九黎壺，事後還會在他的領地，劃出一片靈氣充沛之地讓我們安心修煉。”

他的神色很坦然，不像是隨口胡謅，唐子昔點了點頭表示相信。

“大言不慚！”青離卻不買賬，重重地啐了一口。

這也難怪，她耗費了幾萬年的時光都沒有修復好九黎壺，如今聽秦少禹的口氣，那位公孫軒轅似乎舉手投足間就能修復，豈不是打她的臉。

不過她的情緒，幾人都默契地視而不見。

只聽唐子昔接著問道“不知巫師大人找了這麼些年，可有什麼線索？”

秦少禹聞言默然，沉默良久方道“線索確實不少，可惜有用的卻是一條也無，否則我也不至於出此下策。”

“不知巫師大人所指的下策是？”唐子昔目光閃了閃，似有所指。

秦少禹苦笑道“你既已知曉，又何必明知故問。”

唐子昔搖頭道“我知道得並不多，而且我覺得，有些事還是巫師大人親口說明比較好，以免引來無謂的猜測。”說完目光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青離跟溫少煦。

青離還沒什麼特別的反應，旁邊的溫少煦卻是聽得心中一驚，一種不安的感覺悄然浮上心頭。

氣氛忽然變得出奇的安靜，連河面飛舞嬉鬧的魂靈，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不同尋常，紛紛遁入了河水中，片刻後，又悄悄地冒出了頭，好奇地看著河邊的諸人。

“有位故人，託我帶一句話給巫師大人。”最終還是唐子昔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她故意沒說那位故人的名字，一副靜等對方反應的神情。

果然不出她所料，秦少禹聞言身形一震，猛然抬起了頭，目光凌厲異常。

蘇璟見狀身形一閃，直接擋在了唐子昔的跟前，靜靜地與他對視。

唐子昔卻沒管二人，目光看向一旁的青離仙子，見她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心中沒來由地浮起一絲不忍。

秦少禹緩緩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我說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九黎族，並非為了我個人的利益。如今時機未到，未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還望唐姑娘慎言！”

話中的警告之意很明顯，唐子昔心中頓時瞭然，點頭道“看來巫師大人並沒有履行承諾。”

“我說過，時機還未到！”秦少禹的聲音隱隱帶著怒氣，目光充滿威脅地盯著唐子昔。

唐子昔卻絲毫不懼，輕輕推開身前的蘇璟，一字一句地道“當初青妍姑娘斬斷輪迴，耗盡靈力救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青離仙子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若不是溫少煦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住，估計就直接倒下了。饒是如此，她的身形亦是搖搖欲墜，抓著溫少煦胳膊的手更是顫抖不止。

很快，青離便回過神來，霍然回頭看向秦少禹，咬牙道，“難怪我每次要見青妍，你都推說她在閉關。原來……原來……噗！”

她性格本就急躁，加之早些年練功受了內傷，一直未曾痊癒，此番乍聞噩耗，一時之間那口氣沒上來，當場噴出了一口鮮血萎靡倒地。

溫少煦忙將一粒丹藥塞進了她的口中，以掌抵背渡入靈氣助其煉化藥性。

秦少禹的臉上絲毫波瀾未起，只是淡淡地道“我再說一次，時機未到！”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