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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太極殿議事出來的太師郭晟臉色十分難看,一拂袖大步朝着玉階下走去,對在後面招呼着他與呂隨良、顧青一道去給聖人請安的馬元濟理也不理,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

還是呂隨良快步追上了他的腳步,低聲道:“太師不必如此,聖人如今雖然病重,卻還有餘地,若是待聖人醒過來……”

郭太師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如今聖人在甘露殿,醒與不醒能是你我能夠知曉的嗎?”

呂隨良臉色一變,好一會才訕訕道:“可是如今又能如何?連大將軍顧青都……”

郭太師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如今太子監國,陳留王殿下也還在朝中,你我當儘力舉薦陳留王殿下輔佐太子,能夠入殿參政。”

“聖人最看重的就是陳留王殿下,殿下又是元後之子,性情光風霽月,在朝中也無朋黨,你我當儘力匡扶才是。”

呂隨良緩緩吐出一口氣,點頭:“太師所言極是,決不能容袁氏獨掌朝政,任由她禍亂朝綱。”

與呂隨良拱了拱手,郭晟上了自家的馬車,一路出宮向太師府去。

只是他的臉色沒有絲毫和緩,反倒越發難看。

這些時日實在是流年不利,聖人突然病倒,讓他們一眾人毫無半點準備,處處被袁氏牽着鼻子走,以至於現在處處被動。

還有泗陽的事,也越來越糟糕,已經讓人將所有礦石送上了船,加急運往滄州,可是已經走了這些時日卻沒有半點消息回來,而泗陽城裡金礦的消息卻是越演越烈,百姓們都成群結隊四處挖着,甚至還有時不時有官兵也往西郊過來,銅鐵礦已經岌岌可危,他們只能匆匆忙忙把所有人都撤回了泗陽城,盼着能夠儘快平息事態,可是一切都已經超出他的掌控了。

他坐在馬車裡,臉色隱晦不明,臉上皺紋越發深刻,那兩處銅鐵礦雖然貴重,對於郭家而言是一處極大的財富,卻終究抵不過郭家上下的性命,若是再不壯士斷腕,只怕他這一世的心血真的要葬送了。

他只能捨棄了!

馬車出了宮門沒多遠,卻是恰巧遇見了剛剛從甘露殿問安出宮的賢王李裕,他認出了郭太師的馬車,臉上帶着笑容緩緩騎行過來。

郭晟聽了下人的稟報,不由地皺了皺眉,只能下了馬車行禮,應付了幾句:“殿下。”

李裕卻是滿臉和氣,翻身下馬親自上前攙住他:“太師何必如此多禮,這是剛從太極殿議事出宮吧。”

郭晟應着,與他粗粗說了幾句朝中的事,這才拱手告辭:“府上還有事,不敢耽擱殿下,先告辭了。”

李裕笑容滿面:“太師請自便,改日再登門請教。”

郭晟上了馬車,臉上那點勉強的笑容瞬間不見,看了一眼帘子外還向這邊張望的李裕,冷冷吩咐車夫:“回府。”

他怎麼會不知道李裕的心思,如今聖人病倒,太子監國,陳留王尚有數位朝臣的支持,不多時便可以入殿參政,顯王也被天后遣去了五城兵馬司與西山大營巡視,只有賢王半點也插不上手,他又怎麼會甘心,自然是想着能夠與這些朝臣走得更親近些。

只是郭晟現在沒有心思與他應付,一心只想着儘快回去處理了泗陽的事。

看着郭晟的馬車走遠,李裕臉上謙和的笑容也都變成了冰冷,收回陰鶩的目光,轉身接過親隨手中的韁繩,翻身上馬,向著賢王府去。

才進了賢王府,就聽見隱隱傳來的哭聲,他臉色更是難看,問一旁伺候的婢女:“又是怎麼了?”

婢女卻是害怕地看了看左右,低下頭去怯生生地道:“王妃方才召了朱錦紫奚兩位姐姐過去了……”

後面的卻是不敢再說。

李裕的臉都氣青了,又是吉娜!

自從娶了她進府,賢王府就沒有消停過,李裕將管家的事交給了幾位嬤嬤,她每日閑得無趣便是無事生非,先前只是拿着自己院子里的小婢女出出氣,後來周楚楚進了門,她便每日磋磨着周楚楚。

只是周楚楚身後還有大長公主府,周楚楚又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樣,她折騰過幾次也就沒了興趣,現在倒是將手伸到了他的院子里來了,連在他身邊伺候多年的幾個婢女都不放過了。

他原本收不到伊州的密報就是一肚子怒火,又加上被排擠在朝政之外,更是心緒極差,一回府又聽說了這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煩躁。

他怒沖沖大步往正院去了。

剛一進門,就看見朱錦與紫奚兩個他院子里的大婢女跪在院子中,臉上已經紅腫不堪,身後還有幾位小婢女已經哭成一片伏在地上哀哀求饒,吉娜卻是坐在迴廊下,冷着臉傲慢地看着她們,全然不理會她們跪在冰冷的雪地里瑟瑟發抖。

她身後跟着的是周楚楚,依舊是一副溫順的樣子,看着他進門來忙不迭低下了頭,不敢多看一眼。

看着吉娜那副模樣,還有這滿院子鬧哄哄的樣子,李裕實在是怒火中燒,喝道:“這是在幹什麼?!”

吉娜沒曾想到他今日竟然這樣早就回府了,倒是嚇了一跳,忙忙起身來,有些心虛地堆了笑迎上去:“殿下……”

李裕狠狠盯着她:“王妃又是要鬧什麼,現在連我院子里的人也要收拾了嗎?這府里已經沒有半點規矩了嗎?”

吉娜心裡一沉,不由地生出幾分不安來,她也知道這幾個是跟在李裕身邊好些年的婢女,情分不同於別的,可是她就是容不得有這樣幾個比她跟李裕更親密的人存在,所以才會選在李裕不在府里的時候,尋了個由頭召了她們幾個過來磋磨一番。

可是現在李裕居然為了幾個婢女,當著這許多人面下了她這個王妃的臉面,她怎麼氣得過。

她梗着脖子,強自鎮定着望着李裕:“我見她們幾個當差有些怠慢了,喚了來教一教,殿下難不成連這個也不讓我過問?”

李裕看着吉娜,心中是無限的厭惡與疲憊,若是當初新婚,礙於她的身份,容貌也長得不錯,終究還有些意思,他也不是沒有幾分溫存的,可是到現在她屢屢闖禍,自作聰明又傲慢,不通人情世故與禮數,不但不能作他的賢內助,還處處拖後腿,實在是教他無比厭惡,甚至連她院子的門都不想進,更不想看到這張愚蠢的臉。

但她終究是賢王妃,若是真的傳出什麼話柄去,最後還是會拖累賢王府的名聲,日後更會成為黨爭攻訐的把柄,他只能忍着。

他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想要放緩了語氣與她說幾句,卻聽親隨急急忙忙到了院門外,高聲道:“殿下,伊州八百里加急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