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
聽到甄亦有些冰寒的聲音，青華攬在甄亦腰間的手不由緩緩收緊。看着懷中人面無表情的樣子，他溫柔道，“你不如試着喜歡我，說不定我就覺着乏味了，便放你離開了。”
“啪。”
回應青華的是，甄亦的一巴掌。
而在此期間，甄亦也連忙起身遠離青華，站到了案桌的另一邊。青華轉眸看去，就見那雙琉璃色的眸子中隱着惱怒厭惡之意。
青華的臉色也不由沉了些，他問道，“你就那麼討厭我？”
“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青華聞言，不怒反笑，“行，那你決定好了沒有？”
甄亦看到青華嘴角淺淺的笑意，心中卻莫名覺得有絲絲涼意。
見甄亦不說話，青華以為她忘了前幾日他們說的事情，便提醒她，“嫁給我，我幫你復活他。”
事關太叔景，甄亦自然是沒有忘記。
青華便感覺那雙琉璃眸中似乎越來越模糊了，再不復當初的純粹凈澈。但是他的心底卻是沒有絲毫失望，反而覺得興奮。
既然不能維持那份純善，那見證她的改變，也是蠻有意思的。
果然，這世間沒有人可以自始至終的維持本心。其實她與自己，何嘗不是同一類人。
“我怎麼知道你是否真的能做到？”
聽到甄亦的回答，青華臉上的笑意不由更深了些。他起身朝甄亦走去，“畢竟也是一個機會，反正選擇權在你手裡。”
他伸手抬起甄亦的下巴，讓甄亦有些不適地想要側開頭。
“若是你不選，便連半絲機會都沒有。”
所以甄亦，你到底能為他做到何種地步。
青華的話語成功地阻止了甄亦想要側開頭的動作，她的腦海中不由又浮現當初的那一幕。
碎裂黑暗的虛空中，鮮紅的衣角像極了在狂風驟雨中無力掙扎的紅蝶，鮮紅之色越來越淡，離她越來越遠，最後被黑暗緩緩吞噬。
青華的指腹划過甄亦淡粉色的唇瓣，他見她眸子動了動，但並未將自己的手打開，不由輕笑了一聲。
“這是同意了么？但是我已經有了君後，只能委屈你做妃了。”
那雙琉璃眸上的淡霧似乎永遠也散不去，甄亦此時才拂開青華的手，然後往後退了一步。
就在青華以為她是打算拒絕的時候，他聽她道，“希望你真的能做到。”
青華聞言，頓時就明白她根本不在乎以什麼樣的名分嫁給自己，她想要的只是那個人復活。
他嘴角的笑意不由微微收斂了些，“我會開始準備，過幾日讓他們把嫁衣拿過來給你試試。”
甄亦說的是復活太叔景之事，她也不知青華這句準備，到底是指準備幫自己復活太叔景，還是準備婚事。所以她就索性沒有說話。
青華見甄亦不再言語，兩人靜默地呆了一會兒，青華便離開了。
只是在離開前，青華撤去了琉光殿外的一些陣法。
琉光殿外還是有一些陣法，但是這些陣法，都是甄亦隨手就可以破開的。
現在只要她想，她隨時就可以離開神宮。
但青華這樣的作為，反而讓她更不能離開。他既然敢撤去這些陣法，便代表他手中真的有讓自己留下的籌碼。
甄亦望着再次自己關上的殿門，昏黃的燈光下，她的神色有些怔然。
她不由伸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感覺眼中的澀意讓她的眼睛難受十分。
鮮紅衣角在黑暗中遠去的場景像一個夢魘一般，不斷地盤旋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答應青華，但是她這條命，是太叔景用自己換來的，她真的很想讓他回來。
甄亦只覺得自己的眼睛越來越痛，就算是當初失了琉璃眸動用預言之術，似乎都沒有那麼痛過。
然後，她將雙手從眼上拿了下來。腦海中的鮮紅之意似乎出現在了現實中，在她的手上跳舞旋轉。
青華回來的時候，就見甄亦整個人跌在地上，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她的眼眶邊，還有手上，滿是鮮血。
他的心中一驚，連忙在甄亦身邊蹲下，剛想查看甄亦的情況，卻是被她呵住，“別動，別動他。”
甄亦的眼睛還在出血，鮮血不斷地順着她的臉頰，滑落在她的衣襟上。
青華伸出手想要觸碰甄亦，慈憫的眸中是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關切，他柔聲問甄亦，“怎麼回事？眼睛怎麼受傷了？”
但甄亦卻是沒有理他，她突然又放下了自己的手，眼眶中流出的鮮血更多了些。
空洞地眸子轉向向青華，她喃喃道，“不見了，他不見了......”
青華看着甄亦眼間如注湧出的鮮血，臉色陰沉地可怕，“你就那麼不信我？我既然答應了你，自然不會食言。”
但甄亦卻像是絲毫聽不見任何言語一般，她只是自顧自地喃喃道，“不見了，他不見了......”
青華直接一把攬住甄亦的肩膀，另一隻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厲聲道，“你不准你再預言有關他的事，你聽到沒有？！他現在就是一個死人，你不管怎麼預言，都不會有結果的！”
“死人”二字似是刺痛了甄亦，她突然停下了言語，在青華懷裡猛烈地掙紮起來，“不，他沒死！你放開我！他沒死！他會回來的，他答應我會回來的，他說他會保護我的.........”
青華只感覺自己手中的濕濡之意似乎越來越重，他用盡了一切辦法，都無法止住甄亦眼間鮮血的流出。
耳邊聽着甄亦有些崩潰的激動話語，他惱怒的同時，不由有些心疼。
看着那些鮮血從自己的指縫溢出，逐漸要將自己的手背染紅。他的瞳孔不由一縮，另一隻手將掙扎的甄亦攬得更緊了些，終是不得不安慰甄亦道，“他會回來，只要你好好的，他馬上就回來了.......”
青華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安慰着甄亦，但是他眼底的陰沉卻像是化不開的濃墨，詭譎森然。
溫柔低緩的安慰聲中，青華感覺到懷裡的人慢慢地安靜了下來，掌心也不再有鮮血滲出，這才鬆了口氣。
他拿開覆在甄亦眼間的手，就見她閉着眼，安靜地靠在自己的懷裡，臉頰兩側與衣襟上滿是觸目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