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要怎麼救世人呢。
滅天道，還是除魔？
天道與魔，倒是哪個該存在？哪個不該存在？
甄亦不知道。
她起身走到床邊，看着明和安睡的模樣，不由輕輕蹙了蹙眉心。
第二日
甄亦在明和身邊布下陣法，便出門了。她想去看看傅玉到底要做什麼。
天道現今對世人的制約恍若無物，讓人越來越忽視天道的存在。所以天道院代表天道的身份，並未讓神界的神修有太多的關注。各大宗門的關注點都在上古天道院的劍術傳承上，而想要拜入天道院的修士關注點則是在天道院能給予的優渥資源中。
高山之巔，華美恢弘的殿宇中，因為沒有多少人，所以顯得有幾分冷清。
一道白色的身影，坐在九階白玉長梯的神座上。他垂眸俯視着下方跪地的人，神色慈悲又憐憫。嘴角的淺笑恰到好處，讓人如沐春風，但身前的白玉長梯卻又顯得他高不可攀。
空月感覺到上方之人溫和的視線，將頭垂得更低了些，恭敬開口道，“主上，消息已經放出去了，不少修士正往臨仙城趕來，天道院不日就可以重建成功。”
葉慈恩聞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那些宗門的人來了么？”
“回主上，差不多都來了。”
“那就開始吧。”
葉慈恩看向殿門外的無邊雲海，溫和的聲音有些縹緲。他的身上，漸漸被一陣神光籠罩，讓他多了幾分威儀，更加得不可攀附。
“是。”
聽到葉慈恩的話語，空月朝他行了一禮，便起身準備退下。
這時候，殿外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上仙宮與神堯殿的人在臨仙城鬧事，先前招收的人抵不住了。”
空月腳步一頓，有些不滿地看向殿門口的人，“既然抵不住，你此時為何要回來？堂堂妖君親自回來報信，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聽到空月不滿的話語，聽風君語氣平和，但眼底卻是一片幽深冷寒，“臨仙城中有她身邊的人，我不方便呆在那裡。”
話語落下，葉慈恩才開口問他，“太叔儀的人？”
聽風君微微點頭，“她先前跟儀兒去過胥兀陵墓，所以我認得。”
“是誰？”
“甄亦。”
玉階上的人瞬間站起，身周的神光淡去。眉梢微揚，嘴角的笑意也顯得有幾分真誠。
聽風君看到葉慈恩的反應，心中不免有些驚訝。但還未等他問點什麼，眼前就沒了葉慈恩的身影。
葉慈恩離去，空月自不會在殿內多待。他深深地看了聽風君一眼，便離開了大殿。
空曠的大殿只留下了聽風一個人，他望着不遠處的玉階神座，微微眯了眯眸子。他的腦海中不由浮現當初初見甄亦時的景象。
不過是一個瞎了眼的女修罷了，沒想到還能引得天道轉世者產生此等情緒波動。
倒是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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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仙城
神堯殿與上仙宮幾乎是神界最強的兩個宗門，雖然這個地位因為先前的胥兀陵墓之事削減了一些，但因其底蘊深厚，很快就控制住了影響。
上仙宮倒是損失了不少，但是神堯殿因為派去的人少，損失幾乎可以忽略。
而天道院傳承的出現，這兩個宗門又怎會放過，所以便有了眼前的一幕。
神堯殿與上仙宮的弟子假扮散修，四處傳播天道院手中的傳承乃是假的，另外還在天道院選拔弟子的關鍵日子，聚眾攻擊了天道院的選拔修士，臨仙城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
甄亦眼見着這片混亂髮生，但是她並沒有參與進去，而是找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等着那個人出現。
“阿亦，又見面了。”
突然，溫潤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甄亦轉頭看去。
入目的是一身熟悉的白袍，但並不是傅玉。
是葉慈恩。
她的視線落在葉慈恩完好如初的眼眸上，抿了抿嘴角，“眼睛恢復的很好。”
葉慈恩微微笑了笑，看向甄亦的眼神帶着幾分不尋常的溫柔，“是阿亦的功勞。”
說著，他伸手想要摸摸甄亦的腦袋。
但是甄亦卻是退開了一步，“我只是不想欠你。”
看到甄亦退後的動作，葉慈恩的眸子微微沉了沉。
他收回手，往前走了一步，“是么？是為了當初對我的誤解？所以你覺得，我們現在是互不相欠？”
甄亦垂着頭，聽着葉慈恩難有的微寒聲音，攏在袖中的手微微動了動。
葉慈恩見甄亦不說話，不由輕笑了一聲，繼續道，“那太叔景的死呢？你不恨我嗎？不覺得我欠了你點什麼？”
甄亦攏在袖中的手瞬間握緊，轉身便要離開。
但葉慈恩卻是拉住她，低沉的聲音就像是在她的耳邊，“所以，現在讓我來還債，好不好？”
這些時間，明和等人都不敢在甄亦耳邊提及太叔景三個字。時間久了，便是甄亦自己都有些懷疑這個人有沒有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了。
她將那個人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念。但是現在，葉慈恩卻是直接提到了他，提到了他的死。
像是剛剛結痂的傷口，又被人狠狠地撕開。
而這個人，還是導致太叔景死去的兇手，也是從小陪她長大的師兄。
甄亦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葉慈恩握得很緊。
感受到甄亦的異樣，葉慈恩不由皺了皺眉，“阿亦......”
“放開！”
甄亦的聲音很輕還帶了絲絲顫抖，但是依舊透着堅決。
葉慈恩沒有放開，反而走到了甄亦的身前。
白皙柔美的臉頰上布滿了淚水，璀璨的琉璃眸光華盡散，漫着無邊的痛苦。
葉慈恩感受着心臟處傳來的隱隱抽痛，他的神色有些怔然。
有上萬年了吧，他沒再產生過如此強烈的情緒，還是為一個凡間女修。
望着那雙凈澈的眸子，他不由想起了那個久遠蒼茫的遠古時代。
當初，他也是懷着這樣的赤誠之心，對所有人的赤誠之心。
可是，沒有什麼東西是永遠不變的。
世道一直在變，他也變了。
但現在，他有些不想讓她變得和自己一樣，他想維護這份純澈赤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