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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朱三丫還是敲打了一番兒子,說家裡窮得連吃飯都成問題,不像那些富商大戶,養得起姨太太,咱老老實實過日子,爭取來年生個大胖小子等,“這才是我們該過的生活。”

駱剛啞然失笑。

他道:“娘,你想多了,什麼姨太太,咱家養得起嗎?再說,就我這條件,誰看得上。”

就一破棒棒兒,煮個稀飯都要數着米來的。

呵。

還不是大房。

朱三丫卻無法不在意,要說她家條件不好,但上輩子還就是有女的看上了,弄得一家家破人亡,她那可憐的小孫子喲,還沒長大就……唉。

苦口婆心的勸:“你媳婦已經在調理身體了,娘做過夢,翻了年,在春暖花開時她就會懷上,你好好的跑活,娘給你好好管着家。”

日子,總能過好的。

這有了孩子呀,就有了盼頭。

其實在朱三丫的心裡,覺得兒子跟外面的女人有牽扯,還是要怪在孫芳草的頭上的。

要不是她一直生不出孩子,兒子的心也不會落在外頭,被那個狐狸精給勾了魂兒去。

剛子多老實、多乖的一娃呀!

唉。

講真,她從來沒想過剛子會……會娶個二房。

駱剛回到房間,就對孫芳草說給他做雙鞋,兩人一人一雙新的,他的那雙要多加幾層油紙布,當然,棉花也要加得厚厚的,才保暖。

孫芳草應了。

男人剛從婆母的屋裡出來,想必婆母也是同意了的。

再者,她也心疼男人。

先前就打定主意,要把新棉花加到給男人做的鞋裡,畢竟,她整天待在家裡,穿那麼好的鞋也是浪費。

一夜相對無眠。

天越來越寒冷,裹在被子裏手腳都冰涼的。關鍵,朱三丫跟孫芳草還要洗衣服賺錢。

這就更難熬了。

朱三丫彷彿又回到了上輩子,永遠都洗不完的衣服,一雙手凍得又紅又腫,泡在冰水裡,爛了。

凍瘡是很癢的。

她似乎忘了大夫說過孫芳草宮寒要保暖的話。

家裡的伙食也無改進。

孫芳草小心的提過幾回,都被朱三丫懟回去了。

“你不是在吃藥嗎?”

“你以為你是富貴人家的太太嗎?可惜沒投個好胎。”

“這還沒懷上就要這要那,呵,還不知道懷不懷得上呢。”

“洗衣服都要燒熱水,你咋不說請個丫頭回來伺候你,真是給你臉了,也不看看自己是個啥樣的。”

……

孫子?

反正上輩子懷上了的,這輩子肯定也不差。

朱三丫這麼覺得。

好日子沒過多久又被打入了原形,孫芳草撇了撇嘴,但還是回屋去燒了一大鍋的熱水。

恩。

不免又收到朱三丫一頓浪費水跟柴的臭罵。

冷,太冷了!

駱剛抱着棒棒兒雙手放在衣袖裡,縮着肩膀躲在碼頭,眼睛緊緊的盯着駛過來的輪船。

河邊,風還很大。

像一把把細小鋒利的刀子狠狠的割他的臉。

駱剛猛打了一個哆嗦。

眼見着船開進碼頭,他咬了咬牙,衝進風裡。

當然,像他一樣的還有其他棒棒兒。

都是為了生活。

片刻之後,駱剛又悻悻而歸,船上零星幾個客商已經坐上黃包車離開了,這天越發的冷,再過一段時間就會下雪了,河水會結凍,雖然並不厚實,不過,輪船也會被封停了。

那時就沒必要再守在這裡了。

也沒錢。

每年都是如此。

所以,一年四季,駱剛最討厭的是冬天。

如果冬天可以不用出去就好了,在家裡也有錢賺……誒?說到這個,他想起前段時間遇到的一個從外地來的客商,聽其他棒棒兒說過,那客商是靠老婆發跡起來的,後頭滿到處的倒活***如把南方的貨賣到北方,時不時的還倒賣些洋貨,賺了不少的錢。

家裡也由最開始的黃臉婆,變成了妻妾成群。

姨太太都很美。

常去的城市裡還安置得有外室,小日子過得很滋潤。

如果,他也能……

不不。

他沒有一個有錢的岳家,連初始資金都沒有。

走南闖北,拜託,他連個字都不認識好嗎。

走丟還差不多。

有些事是羨慕不來的。

駱剛早就認清這個現實了。

他看着這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大河,目光複雜,或許,該換個職業了,活着,太難了。

換工作……

並沒有想的那麼簡單。

隔壁李家大哥都近三十了,還在跟着一個老師傅學木匠做學徒,一個月能有五塊錢就差不多了,他媳婦老娘就在家納鞋墊兒去賣,大爺盯着兩個孩子,一家過得緊巴巴的。

至於趙家,稍好一點,擺了個餛炖小攤,老太太的娘家是開酒樓的,後來家道中落,嫁給一個窮人,她不會做大菜,猶愛小吃,一手餛炖特別鮮美,餡兒又多,湯汁特別好喝。不過,即便是這樣,除去成本,也剩不了多少。

而陳家,從鄉下來的,男的在拉黃包車,女的在家帶孩子,順便接些洗衣服的活做。

都艱難。

這樣看來,還是他現在的工作最好。

駱剛抬頭看了看天,陰沉沉的,快下雨了。

風很大。

今天應該也就這樣了。

他決定回家,反正,守在這裡也不會有錢賺。

走在街上,看到滿街的黃包車,駱剛又猶豫了,俗話說得好,不賺錢的行當誰去做喲。

難道,拉黃包車真的賺錢?

街邊。

一個穿着摩登的女子在路邊招了招手,眨眼間,一輛黃包車就停在面前,女子上了車。

恩。

坐黃包車的人挺多的。

朱三丫又接了許多衣服回來洗,最近天冷,兒子拿回來的錢越來越少,有時候只有兩三毛,馬上就要過年了,今年恐怕要吃老本。

她們更加拚命的洗衣服。

除了這個,也沒有別的技能了。

其實,朱三丫家不是沒錢,駱剛勤快踏實,婆媳倆又節儉……得過分,恨不得一天把涼水當飯吃,又在洗衣服賺錢,存的不算多,但也不少。

就是捨不得花。

孫芳草一雙手泡在冷水裡,她看了眼朱三丫,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沒說出想買點治凍瘡的葯。

說了也沒用。

就婆母那個吝嗇的性子,手爛掉都不會買葯。

她想得沒錯。

朱三丫是在苦水裡泡過來的,承受能力遠遠不是孫芳草能比的,可以說是視錢如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