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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長離真正見到太后是在中秋宴會上。

自姬長離登基一來,皇家便崇尚簡樸,一年到頭也難得有幾次宴會,難得此次皇帝金口玉言,宴請大臣及其家眷入宮參加宴會,自然引來眾多的反響。

各家的大人們首先思慮的事陛下此舉到底有何深意,而各家的夫人們則是細細思索,陛下至今還沒有納後,宮中多是那一次太后引進宮的新人,自那些人入宮後,皇帝連後宮的門都不怎麼踏入……

這等絕佳的機會,縱然不舍的自己的嫡親女兒入宮受罪,讓一兩個庶女進宮探路也無妨……

正當妙齡的小姐們則是浮想聯翩,陛下被譽為京中第一美男子,縱然不能陪王伴駕,能一睹陛下的風采也是好的。

一時間,眾人聞風而動,各大府邸人來人往,胭脂鋪子,成衣鋪子,金樓銀樓的人絡繹不絕。

中秋時節,京中秋桂飄香,濃郁的芬芳中夾雜着脂粉的芳香,原先待在家中的世家小姐們紛紛做男裝打扮,在市井之中穿行,她們俏麗的笑聲在天地之中迴響,也算得上是京中難得一見的景緻。

坐在酒店茶樓之上的和郡王看着這一幕,心中隱隱有些鬱氣,但他面上不顯,溫和的對着宣碧心笑道,“京中難得這麼熱鬧,皇兄的宴會還真是引人入勝。”

宣碧心笑的溫婉,“陛下的品德高山仰止,皇朝治理之下海晏河清,臣民們自然以參加陛下的宴席為榮。”

宣碧心雖然沒有見過這位陛下,但對他的功績還是十分的敬佩,身為今朝的子民,她也以此為榮。

不說其它,她在宮中未有絲毫榮寵,但宮中人依舊沒有太多的怠慢,這就足以說明這位陛下治理有方!

和郡王聽着宣碧心的稱讚,認可的點了點頭,“……皇兄確實是治理有方。”

雖然他內心中有着絲絲的遐想的,但不得不承認他皇兄確實手段出眾,短短几年,就讓皇朝煥發出新的生機,不說政通人和,但也算得上是清明。

宣碧心依舊笑得溫婉,姿態仿若空中飄蕩的行雲,但目光中卻透着一股疏遠與冷漠。

皇家之事可不是她一個小小婦人可以議論的,郡王許是忘了分寸。

跟在一旁的倚翠卻是偷偷地注視着端着一杯清茶的和郡王,臉上悄悄地升起了一團紅暈,原來這就是自己小姐當日遇見的男子……

重湖疊堰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自丹桂香氣最濃的那一刻,中秋宴席正式開場。宴席是在明光殿舉行,在姬長離到來之際,諾大的殿堂寂靜無聲,直到姬長離真正的坐到了那個屬於他的位子上,眾臣才躬身行禮,“拜見陛下。”

朝臣們威嚴的聲音中混合著女眷們輕柔的聲音,倒是勝過平日里朝堂上爭執的聲音。

“眾卿平身。”清冷的聲音傳來,行禮的眾人才起身。

待姬長離入座後,才有太監尖銳的聲音傳來,請眾位大人入座。

一套禮節下來,眾人都有些疲倦,但宮中大宴便是如此的繁瑣,也只能一步一步的進行,這也是姬長離不喜歡舉辦宴席的原因,一是因為耗費太多,二是因為禮節太過繁瑣。

眾人落座後,那些隨行而來的女眷們才偷偷地往上方瞄。

只見一身着玄色常服的青年坐在正中,而在他的右側則是坐着一身着硃紅色太后禮服之人。

青年鳳眼微微的上挑,蔓延出迤邐的弧度,但眸中卻一片冷清,宛若白玉的臉上瀰漫著漫不經心的神色,朱唇微微有些薄,顯得十分的薄情。他隨意地坐在上首,寬大的衣擺垂下,赤金的暗紋在明珠的照耀下若隱若現。

他一個冷淡的眼神掃了過來,帶着幾分隨意,幾分懶散,幾分冷清,但其中卻蘊含了十二萬分的威儀,彷彿高懸於夜空中的明月,近在眼前,遠在天邊。

坐下的女眷們望着少年通身的氣度,眼中不由得痴了,欣賞美是每一個人類的天性,就連那些已婚的夫人們都忍不住紅了臉頰。

而以往飽受少女相思的和郡王此刻卻是無人問津,他通身的溫潤氣質在姬長離的映照下仿若螢火與明月,那一身青色的親王服穿在他身上,卻不見絲毫的雍容風度,仿若貧寒書生。

坐在和郡王身旁的宣碧心在看到姬長離的那一刻驚艷了片刻,總算明白了為何和郡王眼中總是閃過若有若無的嫉妒。她不由得搖了搖頭,一在天,一在地,又有何好嫉妒的。

盛裝出席的太后看着身邊隨意的青年,不由得想起多年前先帝磋磨這個少年的模樣,雖然智多近妖,卻天性散漫,不受人拘束,先帝一邊想着好好地磨一磨他的性子,一邊想着乾脆廢了這個太子,讓她再生育一個繼承人。

可惜她盛寵十幾年,卻連一個子嗣也沒有,縱然親近和郡王,可和郡王生性懦弱,又如何入得了先帝的眼……

到了最後,這個太子的性情未改,先帝卻以埋入了黃土。

現如今,昔日少年長成了如今的模樣,手握天下最大的權柄,縱然肆意妄為,也無人再敢置喙,而昔日盛世榮寵的妃子,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守着規矩,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越矩。

遙想當年,依舊是中秋宴席,她仗着先帝的寵愛身着大紅宮裝,卻遭遇朝臣的百般彈劾,而落魄的太子則被先帝出氣似的罰了三月的禁閉,她就不由得露出了一個懷念的笑容。

當年的他可以讓先帝做到如此地步,如今的她依舊可以……

她的笑容越發的甜蜜,就彷彿熟透了的桃子,散發著成熟的芬芳。

在下首,注視着太后的和郡王自然沒有錯過這一神情,他的臉上驟然升起了一團紅暈,想起了那日在太后宮中見過的,透明色,緋紅色,淺淺的玉指,他連忙拿起了酒盞,狠狠澆下了一杯酒,卻澆不息心中的躁氣,他的手無意識的在衣物上摩挲着,他這是怎麼了……

一直注視着和郡王的宣碧心自然沒有錯識這一幕,她的目光暗了片刻,自然的問道,“王爺,您怎麼了?”

和郡王一邊拿起倚翠遞過來的帕子,一邊自然的擺了擺手,“無事、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