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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彷彿絲毫沒將剛剛的事情放進心裡去,或者說,即使她知道這件事不同尋常,也依然選擇這樣做了。

那矮子手裡的刀刃明顯不是他一個地痞流氓能夠弄到手的,這件事如果捅到了京畿府或許能夠徹查,或許會被有心人給掩過去,但無論是哪個結果,她都會被卷進那一灘混水裡,難以脫身,這也實非她所願,所以她說出去衙門的話無非是恐嚇那矮子,以及說給那幕後之人聽。

當然,他選擇和矮子作對就已經得罪了那幕後之人,但卻將事情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沒有將其他人勢力引過來,所以與那幕後之人不算死敵,若是那幕後之人心胸寬廣些說不定就將這件事略過去了,只不錯,從那人居然招攬這種品行極為低劣的人看,他似乎也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人……

林予一邊悠然的走在大街之上,一邊在心裡盤算。盤算着、盤算着,她就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本來打斷在都城中要低調行事的,結果一來就惹上了麻煩還真是出師未捷啊!

不過,她微微抬起頭對着那溫暖的陽光,一雙明媚的眼睛在太陽下燁燁生輝┈她也不會怕就是了。

林予現在孑然一身,還真沒與什麼好怕的。

她自雍州出來後,就進入了青州,路上正好遇上了一個從青州趕往京都的書生,書生生了重病,不日就要離去,他見林予平行甚好,所以拖她將自己的遺物送往祖籍。

原來這書生本是徐州一小戶家庭出身,父母省吃儉用的供他讀書,好歹也供出了一點效果來,可在他學業有成的那一年,書生的父母因過度勞累,撒手人寰。

書生不得不放下了自己的學問,操辦父母的喪事。父母皆去,書生也不能繼續求取功,只能躲在家中的小院子里守孝。所幸他父母還給他留了一些錢財,才沒叫他徹底的坐蠟。可家中雖有餘財卻不能叫他安生的度過這三年。所以等三年後書生面黃肌瘦的從小院里出來時,他就不得不想想生計的問題了。

他這樣功名未成卻又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找不到什麼賺錢的營生,他咬了咬牙,乾脆的賣了自家的地,前往府城參加考試,有了功名就能情況必定就好轉了。

可就在他前往府城的路上,書生一病不起,眼見着要不好了,就拖林予將他的遺物送回故土。

他雖然賣了自家的地,卻沒賣了自家的小院還有,村內也還有一些鄉鄰在,看在那個小院的份上,鄰里們會將他好好地安葬的。

林予聽到這個書生的話就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兄台,我是要前往楚都,可不是要往徐州而去。”

書生躺在床上,顫巍巍的說道,“只要林兄能安然的將我的遺物送回家鄉,我一定會好好地酬謝林兄。”

林予不置可否的說道,“兄台連自家的小院都許給了鄉鄰,又有何好予我的。”

書生似乎有些驚訝林予會說出這種話,他微微的抬起頭,睜大那雙渾濁的眼睛,滿是不可思議,“我以為、我以為林兄是不在意這些俗物的,難道,難道林兄連我這個將死之人的心愿也不願完成了嗎?”

林予在書生期盼的目光中搖了搖頭,“兄台大概是太過高看我了,我可不是什麼光風霽月的人物,不提從此處往兄台家鄉而去然後又趕往京城需要耗費多少功夫,單單是隨身帶着兄台的遺物就夠晦氣了,我可不願意自找災禍。”

這書生口中的遺物必然要包含他自己的屍身,林予又怎麼會給自己找不自在。

書生聽到這話頓時狠狠地咳嗽了兩聲,他的臉在抬起來的時候居然帶上了一絲血紅,“林兄、林兄、我錯看了你……”

他的語調拖長,氣若遊絲的模樣就好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林予依舊是那副隨意的模樣,“兄台知道就好,沒有什麼好處就叫我走着一趟我可不願意。”

書生手撐着床榻微微的的測起身來,他伸出一根手指,顫巍巍的指着林予,“你如此行事,就不怕招來惡名,不仁不義之人,又有何面目在世間立足!”

林予搖了搖頭,轉身就要往外走,“兄台如果惡了林某的為人,可以另尋他人,林某還真不怕招來什麼惡名。”

眼見着林予乾脆利落的離開,書生的眼中出現了一瞬間的慌亂,他低喝了一聲,“且慢!”

林予頓住了腳步,然後緩緩的轉過了身來。這一聲低喝似乎耗盡了書生的力氣,他在低低的咳了幾聲後就再次倒向了床榻,那雙渾濁的眼睛此刻亮的驚人,若是有更好的人選他也不會選擇這個一看就不一般的林予了,可惜他沒有別人選擇。

就如林予所說,隨身攜帶這種東西本就晦氣,在這個信鬼神的時代,若非親族,誰肯帶着這些東西疾馳上百里?書生別說是親族了,就連一個相熟的人也沒有,若是不託付這個看上去品行甚好的林予,將他身後之物交予他人,只怕他剛剛咽氣,那些人就能拿了他的東西然後將他的屍身扔到亂葬崗!

他眼中神光乍現,看上去頗為的糾結,林予也饒有興緻的看着他,沒有打亂他的思緒。

最後,書生像是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般,“若林兄需要報酬,我有一物可與林兄。”

林予沒有管書生又變回了‘林兄’的稱呼,她“哦?”了一聲,以示書生繼續講。

書生就咬了咬牙,頗為不舍的說道,“我有策論三十卷,可供林兄之上青雲路。”

林予聽到這裡就笑了,虧他還以為這書生能拿出什麼好東西,這麼痛心疾首的,結果就是這麼三十張不起眼的紙。

書生聽到林予的笑聲以為她不懂自己的意思,又繼續解釋道,“這三十卷策論是我畢生心血,若林兄拿着他前往京都投靠某一個貴人,必能得其重用,屆時也算不辜負我這一番心血了!”

林予看着書生仰倒在床上嘆息的模樣,緩緩地搖了搖頭,“這可不是我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