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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架被放置在地上,發出細微的聲響,不斷在這空曠的大殿中迴響。

長離慢慢的站起身來,他看着這群熟悉又陌生的人,然後淡淡的說了一句:“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站在眾人中的莫太太站了出來,她看着那個容貌上有幾分熟悉的少年,悄然的紅了眼眶。

上一次長離所說出的話也被她聽到了,她只覺得有一把刀子在剜她的心,這是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啊,為什麼他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不願意認了?

她聲音有些發顫:“阿離。”這個名字叫她悚然一驚,因為這是她親口取的。

當時她只知曉這個剛剛出生的孩子就要被帶走,雖心痛得無以復加,卻也只能答應,但一想到他們今後難有再見之機,就忍痛取了這個名字。

既然相見無期,那不如徹底的別離。

長離的神情依然沒有波動,他眼中甚至閃過了一絲廉價的惋惜:“看來他是真的沒救了,不然你們也不會想盡辦法把他送到這裡。”

這是句實話,也是讓人心寒的實話,他緩緩走上前來,走到了莫二少爺的擔架旁,然後掀開那層掩護的裝飾。

那一張醜陋的臉驟然的暴露在空氣中,讓長離的眼中多了一絲波動,他輕輕地說了一聲:“魂絲蠱。”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心中一驚,莫太太聲音中帶着一絲喜色的說道:“你知道他得的是什麼病?”

要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墨家已經找了許多的奇人異士,可那些人連他兒子的病因何而起都不知道,更沒有人向長離這般清清楚楚的說出魂絲骨三個字的人。

這是不是代表着,長離是有辦法的,這是不是代表着,她另一個兒子有救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希望充盈在她的心上,讓她不管不顧的沖了上來,她想要捉住長離的衣袖,可長離輕輕一讓,就讓她落了空。

她也不以為意,直接撲在了擔架之上,眼神中既含着悲傷,又有着喜悅:“你能治的對不對?你能治的對不對?你救救他好嗎?你救救他好嗎?他是你哥哥啊,只要你願意救他,你要什麼媽媽都願意給你。”她的話語急促而又倉皇,像極了莫四小姐所說的話。

長離再看到擔架上那人的面貌之後,眼中就閃過一抹驚色,他沉默了一瞬,然後輕輕地笑了一聲:“倒是有趣。”

莫家的其他人他看不上眼,反而是這個躺在擔架上的人,讓他有了那麼一絲興趣,他突然不想這個人去死了,所以他手下微微一用力,莫太太就成功站了起來。

長離走近,走到了莫二少爺頭顱的旁邊,然後伸出手,點在他的眉心。

一絲藍色的火焰從他的指尖冒出,那輕薄的仿若透明不見的火焰,就好像水晶放置在太陽下,所折射的光亮一般,神秘而驚艷,卻又轉瞬消失。

而此刻,這絲火焰輕飄飄的,沒入莫二少爺的眉心之中,沒入人體關竅之一的靈台。

絲絲黑色的氣體從他的眉心上散發,一股劇烈的疼痛瞬間席捲向他的全身,莫二少爺驟然的睜開眼,猛地一聲嘶吼。

他渾身的血脈不住的鼓動,那黑色的血液之中,就彷彿有小蟲在爬行一般,噁心而又駭人,他渾身拱起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扭曲的弧度。

這駭人的一幕瞬間驚住了所有人,莫太太趕緊跑上去,而就在這時,莫二少爺豁然的睜開了眼睛,他掙扎着說道:“不要過來!”

而在這四個字落下之後,他又發出了一道稍微軟弱一些的聲音:“救救我,快救救我,媽,你幫幫我,我好痛啊!”

這道聲音與先前的聲音相比是何等的違和,而在這道聲音出現的那一刻,長離眼中的興味就更高,他淡淡的說了一句:“一體雙魂,有趣有趣,不知你是天生雙魂,還是有人在奪舍?”

這句話一出,痛苦的躺在擔架上的人眼中就閃過一絲心虛,然後他眼神慢慢的對準長離:“你,你是誰?”

聽到這句話,長離就已經有了答案,“原來是你奪舍不成。”

這句話瞬間下了定論,讓撲上去的莫太太頓住了身形,她滿臉驚駭的望着長離:“你,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她出身詩書世家,自然知曉奪舍是什麼意思。

長離也不吝於這簡單的幾句話,他語帶笑意的說道:“還不清楚,是有人想強佔你兒子的身體,可惜沒成功,最後還引來了邪祟的窺探,最終造成了這樣的局面。”

若單單是魂絲蠱,那些奇人異士未必不能解開,可再加上一體雙魂就十分的困難了。那些有本事的人縱然知曉事情的起因是什麼,可在沒有解決辦法之時,他們也不敢妄自開口。

若是莫家逼着他們解決問題,那他們又該如何?應承下來,又解決不了,是死路一條,不應承,同樣是死路一條,所以這才是莫家人一直無法知曉莫二少爺病情的原因。

“你救救他,你救救他。”莫太太急切的抓着長離的衣袖,眼中充滿了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護。

她現在無暇去管她兒子病情的起因,她只想讓他她兒子恢復健康。可剛剛出手的長離這時卻再次搖了搖頭,他道:“你拿什麼來讓我出手?”

這是在索要報酬?在這麼緊急的時候……

莫大太太心涼的不能自已,就彷彿寒冬臘月有人在向她潑冰水一般,她緩緩的鬆開了抓着長離衣袖的手,直起了身板,端莊而又鎮定的對着長離道:“你要什麼?”這一刻,她不再是懇求自己兒子的母親,而是莫家的主母。

長離雙手背負在身後,他靜靜地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緩緩的說出了一些話:“我要莫家,不再煩我。”

他說的平淡而自然,可聽的人卻驚駭而憤怒。難道過往莫家對他的記掛,於他而言是一種煩惱?他太過無情了!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看着長離,修道修到這種境界又有什麼意義?紅塵喜悅他不知曉,愛恨情仇他不沾身,一生縱無憂也孤寂,難道這就是這群離世隱居之人所追求的境界?

話音落下,莫大太太臉上就緩緩的露出了一個笑容,這笑容里有悲傷又不舍有痛苦,最終,她做了一個決定,“可以。”

既然這個兒子不要他們莫家,那莫家也不要他,她現在只想救她病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