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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方琇就往方府遞出了拜帖,卻被直接回據。

在接過那張精心準備的拜帖的時候,方琇的臉都是青的,她重重的咳嗽了兩聲,蒼白的臉上浮現一層不正常的紅暈。

站在一旁的何瑾趕緊上前,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顯然,這個結果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方琇頭低垂着,嘴角溢出一抹帶着自嘲的苦笑,可在她抬起頭來的時候,那抹苦笑又變為了若無其事的微笑。

她輕聲的安慰這自己的兒子:“不要擔心,娘親沒事。”

可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又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看來,你舅舅還是不願意見我啊……”這聲輕嘆帶着些微的惆悵,就仿若春日的柳絮一般,隨風飄蕩,無依無憑。

何瑾聽到這話臉上也露出猶豫之色,他問:“舅舅,為什麼不願意見我們?”

這聲問話中帶着明顯的失望之色,他原本以為,在得知他們回了江寧的消息之後,舅舅必定會很快的接他們相見的,可為什麼,這次舅舅直接將他們的拜帖送回來了呢?他想不明白。

時隔多年,依然被兄長冷酷的拒絕,方琇的情緒有些難以維繫,她慘然一笑:“兄長,是覺得我太不爭氣了吧。”

當年兄長明明說過,何易並非良配,可自己卻一意孤行要嫁給他,最終,嘗盡了苦果。

短短十年,何易就納了七八個妾室,在外的紅顏知己也數不勝數,還害得自己失了一個孩兒。每當她想起那個早早喪生的孩兒的時候,心就如同刀攪般的痛。

那個孩兒,還那麼小,連具體的形狀都看不清。當時,她那般的痛苦,可何易除了在最開始的時候安慰了她兩句之外,之後,再不過問這件事,而是同他那些紅顏知己吃酒玩樂,明明,他知道害了她孩兒的人是誰!

那個女人,明明是堂堂宗室貴女,卻甘願與何易這個由妻室之人暗通款曲,而何易,也任由那個女人殘害自己的子嗣,還幫那個女人遮掩,從那一日起,方琇就徹底的看清了何易這個人。

可那麼決絕的情思又豈是那麼容易斬斷的,更何況,她不想就那麼輕易地向兄長認輸,所以,她使了手段,又懷了第二胎,這一胎,她費盡了千般的手段,甚至動用了在閨中時的人脈才保了下來。

等孩兒降生的時候,發現是一個男孩,她這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有了這個孩子,她在何家的地位也就算穩了,將來也不至於全無依憑。畢竟,她只是一個女子,沒有孩兒傍身是不行的。

而在之後的幾年裡,她也是費盡了心思才讓這個孩子健康成長,可就算是如此,這個孩子的底子相較於方氏的子弟也很是不如,在她幼年的時候,精氣神都勝過她精心養育的孩兒,每當想到這裡,她的心就是一痛。

她之所以短短十年就表露出一副氣血兩虧的模樣,除了為何易傷心費神以外,為這個孩兒竭盡心神也算是原因之一。

只要一想起後院那些賤人們在背地裡使得那些陰毒的手段,她就恨得咬牙切齒,同時,對多年來未曾伸出半分援手的兄長也多了一分怨言,所以,此時,她脫口而出道:“如果不是兄長太過絕情,我又何至於如此……”

說完之後,她才曉得自己面對的是誰,所以,面對兒子那張滿是疑惑的臉,她趕緊補救道:“既然你舅舅現在不願意見我們,那我們就在多等些日子,說不定過段日子他就願意見了,到時我再帶你上門拜訪。”說罷,她就打發了兒子,滿臉疲憊的進入內室休息去了。

這裡是方氏的地盤,沒有那些惱人的賤人,也沒有那些防不勝防的手段,所以,方琇難得的睡了個安穩覺。

望着方琇沉靜秀美的睡顏,大丫鬟蘭芷心裡難得的多了一分欣慰,同時也多了一分苦澀。太太還有能夠放鬆下來的地方,她們這些下人又去哪裡找那一份自在呢?

梳着婦人髮髻的蘭芷回想着那個強納她的何易,想起那個看她時眼中偶爾閃過嫉妒光芒的太太,想起了那個主動爬了何易的床,最後死的不明不白的蘭佩,心中涌過一層凄愴。

太太還有娘家可以作為依靠,她們這些如同浮萍一般的下人又從何去找一分容身之所。早知有今日,她就該在太太出嫁的時候自請離去的……

心中升起了這個念頭,蘭芷自己都嚇了一跳,隨即,她又將這個念頭從心中驅逐,自她被小姐選中的那一日起,她的命運就系在小姐的身上,無從改變,可,明明她早就定下了親事的,那人還隨着小姐一同入了何府……

正在沉睡中的方琇無暇顧及何瑾,卻是不知道何瑾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練字。

他雖然面上看上去與同年人沒什麼兩樣,可在寫了一頁大字之後,他的臉上就有汗珠冒出,這就是他體質弱於同齡人的證明,可即使是如此,他也沒有放下筆,哪怕嘴唇手在發抖,嘴唇的發白,他依然在寫,他是藉著這樣的舉止在發泄自己心中的鬱悶。

本以為離開京城,就等於逃脫了那個牢籠,也等於他與娘親終於找到了容身之所,可沒想到,江寧,依然不是他們的歸處,自小錦衣玉食的何瑾,在此刻居然產生了一種漂泊無依的感覺……

他看着紙上歪歪斜斜的字,泄憤般的將它們揉成一團,然後燒成灰燼。

而在這時,獨自居於方府的長離將手中的密保置於火盆之中,同樣的燒成灰燼。

雖然春風已至,可空氣依然頗為清寒,所以室內置火盆倒也不顯得多麼突兀。

可就算是這樣,他的臉色看上去依然不太好。

那一張淡漠清雋的臉恍若透明的玉石,雖然氣韻不凡,卻少了一抹生氣,就彷彿玉石雕琢而成的四物般。

他修長的手伸出,恍若白玉的手上依稀可以看見青紫的血管,讓人見之便有白玉有瑕的感嘆。

他此次投身的身體本就自胎中不足,而他迥異與常人的神魂更是讓這個身體不堪重負,更是讓這俱身體的元氣加速消耗,所以他的壽命比世人想的還要短,而這也是他那麼嚴苛對待方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