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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秋桂大驚道:“郡主放東西的地方,只有我知道,偷出來豈不是明明白白指的就是我了!我們郡主怕不要打死我了!”

“你跟着你們郡主多少年了?”張昭華問道。

“八年。”秋桂膽戰心驚道。

“八年,”張昭華輕描淡寫道:“這就是了,你在這樣脾氣不好的人手下伺候,還愈發得了信任,如今她也沒甚秘密隱瞞着你,可見你是個有本事的人。總要讓我見見你的本事才是!”

秋桂就咬咬牙,低下了頭去。

張昭華又問了那個書生寄寓的地址,然後轉頭道:“錢嬤嬤,寫好了嗎?”

錢嬤嬤拿着剛剛寫好的筆錄走了過來,秋桂這才發現屋裡還有個人,知道一切都已成定局,沒有第二條路讓她逡巡了。張昭華便讓錢嬤嬤一字一句念了,聽得秋桂臉白如紙汗如雨下,最後把紅泥放在她手邊的時候,秋桂已然是哆嗦起來了。

“這東西在我這裡,”張昭華道:“永遠都不會有出示的一天。你且放下心去,安安分分地伺候人,等到有一日你們郡主發了慈心讓你嫁人的時候,就來我這裡,我將這東西原原本本交給你。”

張昭華有沒有想過用這個東西挾制秋桂,讓她按自己的吩咐做事呢,有。

但是張昭華同樣知道,永平也不是個蠢人,秋桂既然如此得用,怕是也有一部分把柄捏在她手中,自己手中這樣東西,怕也不能比得上永平手中的更大,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當張昭華其害更輕,而永平其利更重的時候,秋桂反而很好選擇了,張昭華不會用這個東西要挾她,只是懸一把劍在她頭上,讓她知道害怕罷了。

聽張昭華的許諾,秋桂匍匐着才喘上了一口氣來,果然狠下心來道:“娘娘恩德,奴婢永遠記在心裡!”說罷也不用紅泥,只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紙上留下了印來。

張昭華就吩咐含冬進來,把她帶到後面去重新梳洗了,又召剛才那幾個女轎夫進來,各個賞賜了東西,道:“今日叫你們來,你們也知道我的意思,是家醜,不欲外揚罷了。我只當給她教訓,以後還要用她,才沒有聲揚出去,讓她在府里落下面子難看。”

“是,是,”這三個健婦都道:“若是真的惡了娘娘,早就明白地推出去領刑受罰了,既然讓我們幾個在暗室里收拾,那自當是不欲張揚。”

張昭華見她們都是聰明人,心下滿意,又各賜了幾個小銀錁子,喜得她們都道:“娘娘若是還有這樣的吩咐,便只管來找我們!”

“便是信你們嘴巴嚴實,”張昭華又敲打幾句:“才找的你們來作腔作勢。你道我如何不去找姓陳的姓李的,不過是因為這幾個都是喝了酒就要胡唚的,哪裡能讓我放心支使?”

這三個僕婦就心裡惴惴了,只因張昭華隨口說的這兩個確確實實都是有一喝酒就管不住嘴巴的毛病的,可見張昭華對她們是瞭若指掌,她們再不敢有什麼僥倖,也知道了張昭華的意思,都道:“娘娘放心,我們絕不敢透出一個字去!若是管不住嘴巴,娘娘儘管將這攪弄的舌頭割去!”

張昭華點點頭,讓她們散去了。

隔了一天張昭華就聽聞葛長史去了中殿,她心知是怎麼回事,立馬收拾了一番,也趕向中殿去了。

去了果然看到葛長史跪在地上老淚縱橫的模樣:“娘娘啊,老朽實在是昏亂了,娘娘吩咐一個採辦嫁妝的事情都做不好,先前一批蘇杭的料子就出了差錯,老朽就慚愧地無地自容,這一回沒想到連傢具都有問題,是我白長了一雙眼睛,卻沒有用處,被人哄騙!”

這樣一番話說出來,果然讓王妃扶他起來,安慰道:“長史勿要自責如此,且不說外辦多少事情都擔在長史身上,日夜操勞不見得有絲毫休息時候,就說買賣一行,欺詐獲利的事情是屢見不鮮,總有要謀利的人,長史就是再留心,也有被欺瞞過的時候。事情既然出了,應當追本溯源,糾察到環節上去,怎麼能一味怪罪長史呢!”

葛長史就道:“黃花梨桌案的事情,那姓馬的商人將東西如數送到王府的時候,我就讓工正所的人去驗看,他們都與我說沒有絲毫問題,我才放心收入庫中的。”

張昭華心裡就嘖嘖兩聲,葛長史這個老頭,有點不牢靠啊。

當日她問過那群工匠,他們說當初驗看的時候,葛長史只給了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只是確定了都是黃花梨材質的傢具,根本來不及細看用料的新舊及其他,如此這般明明是葛長史的問題,如今葛長史卻輕巧帶過,把責任又推到木匠身上去了。

果然王妃就道:“既然是工匠的事情,與長史有何干係,請勿要苛責自己,我們王府里里外外,都還要指着長史周全勞累呢!”

如此安慰了許久,才算打發走了葛誠。說起來這個葛誠也不過是五十剛出頭的模樣,生得一副耆宿忠直的面容,說什麼都讓人不自覺地相信,然而張昭華卻知道他有些地方,好似還真不類他那張臉。

葛誠走後王妃就喚來工正所的木匠,也就是那日張昭華見過的幾個人,他們雖然如是說了原因,但是王妃似乎並不深信的樣子,估計在張昭華到來之前,葛誠還說了什麼,讓王妃確認就是這一群木匠身上的問題,所以就要發落他們的罪責。

張昭華就道:“母親,那一日我出宮去郡主府,帶去驗看傢具的還是這幾個人,他們若是真心虛的話,就不會指出桌案的問題了,這豈不是說他們早先驗看差了嗎?”

徐王妃一聽,點頭道:“這倒是,那究竟是什麼原因?”

“我覺得也許是光線的問題,”張昭華道:“聽他們說第一次去看,不是在庭院中,而是在庫房裡點着燈看的,那如何能有在廳堂光線明亮的地方看得清楚?有時候就是失之毫釐差之千里,那桌案也是黃花梨做的,細微之處一時沒查勘清楚,走了眼也是真的,必不是他們有心。”

“是應該是沒有仔細,”王妃道:“若是有心如此,那就是應當重罰了。”

如此也就輕拿輕放過去了,對這幾個木匠也就是稍微懲戒了一番。

張昭華和王妃在屋裡說話,屋外面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她收穫了這些個人感激的目光,心裡就知道目的已經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