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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苗最近發現了一個秘密。56書庫新網址:

這也是她總覺得奇怪的地方,因為她伺候在三王子身邊,有時候發現三王子不在屋子裡,屋子之中空無一人,只是她在院子里偷偷打個盹兒,根本還沒睡著了,就又見着三王子從屋裡走出來了,明明這屋裡她剛才細細看了,沒有人啊。

所以她疑心自己看錯了,也許三王子是從外面進來的,但是等第二次、第三次遇到同樣情形之後,她就知道三王子沒有從外面進來,就是從屋裡走出來的。

她偷偷去問桂枝姐姐,桂枝是三王子身邊的大宮女,對她也很好。桂枝倒是說了,也說得明白:“咱們殿下的屋子裡,有個密室。這密室只有殿下能進去,別人都不許進。你新來,我倒忘了與你說清楚,那密室千萬不能進,別仗着自己有些寵愛,忘了分寸。”

原來桂枝也知道三王子對她小苗是有寵愛的,小苗自己也總覺得三王子對她和對別人是不一樣的,像知道她愛吃酥酪,總要留一碗專門與她,還對旁人說了不許搶,只是給她的。像是前幾日,三王子教她們學雙陸,其他丫頭像是丹楓、丹霞,教兩遍不會,三王子便要斥她們蠢笨;但是輪到自己出了錯,便不會挨罵,反而說她年雖小,已然比旁人記得多、記得快了。

如此種種,讓小苗覺得自己是不一樣的那個,嘴上胡亂答應了不亂闖,心裡卻滿是被貓爪兒撓了一般,好奇地緊。她覺得自己可以偷偷地進去瞧瞧,偷偷地,不讓三王子看見,即算看見了也無妨,以三王子對她的寵愛,想來也能原諒她。就像上一次,她失手壓碎了三王子的蛐蛐籠子,裡頭可是他最珍愛的一隻“元帥蛐蛐”呢,卻也沒有聽到三王子對她發脾氣,反而笑着說什麼“英雄果然沒有死在沙場,死在了女人手裡”。

看小苗且蹦且跳地走了,桂枝的眼裡,才露出了一閃而逝的精光,這精光森然而且懾人,若是叫小苗回頭看見了,定然要吃驚嚇。桂枝上一次露出這樣與她鮮妍姣美的臉龐完全不符的目光來,是在院子里的阿圓被攆出去的時候。

小苗如今風頭已經超越了當初的阿圓了,桂枝之所以忍到今日,不過是忌憚她是由誰送過來的,在漸漸拿捏出小苗是空有皮囊,而這皮囊恰不過是那人的眼中釘之後,她心裡自然有數了。方才她越是這樣那樣地囑咐,以小苗的性子,便越是這樣那樣地不聽。

你若是知道那裡面是什麼,你一定會後悔沒有聽我今日的話。桂枝輕輕咧了嘴巴笑了一下,又低下頭去,慢慢走遠了。

這時候的小苗就滿心滿眼都是屋子裡的密室了,她就守在院子里的老梧桐樹下,看着其他宮人被打發出來,一截枝杈都從她頭上落了下來,她都沒有發現,只盯着屋門;而兩三隻小螞蟻沿着她的裙子一點點爬了上來,她也根本沒有留心到。

終於等到這院子里安靜下來,其他宮人都去了典膳所,因為有重陽剩下來的花糕,吃多少都可以,還可以包起來送人。

她終於站了起來,偷偷鑽進了房裡——果然三王子不見了,案頭上筆墨都還未歸位,還有研了一半的墨,兩三滴墨汁凹在一處,看着圓滾可愛。一旁還有翻了幾頁的書,椅子上還掛了一件袍子,而袍子的主人,彷彿曇花一現,再復無了蹤影。

於是她在這書房裡左顧右盼,想知道三殿下的密室究竟在何處,終於叫她找到了大立櫃的異常之處,這立櫃和背後的牆面像是融為了一體,開關就在立櫃木架子的夾角中間,是個“走馬銷”,南方匠師則稱之日“扎榫”,可以說是一種特製的栽榫。它一般用在可裝可拆的兩個構件之間,榫卯在拍合後需推一下栽有走馬銷的構件,它才能就位並銷牢;拆卸時又需把它推回來,才能拔榫出眼,把兩個構件分開。因此它有“走馬”之名,而“扎榫”則寓有扎牢難脫之意。

這東西的構造是榫子下頭大、上頭小,榫眼的開口半邊大、半邊小。小苗試着將凸起的機關由開口大的半邊納入,推向開口小的半邊,只聽輕微地一聲響動,立櫃果然中開了。她小小的歡呼了一聲,又捂住嘴巴,閃身進入。

裡面是黑漆漆的深洞,這洞口還有石階蜿蜒而下,看樣子角度頗為陡峭,小苗小心翼翼下去,走入一條寬闊但是幽深的甬道里,有兩米多寬,三米多高,人可以輕鬆的走過去。雖然洞里沒有風,但一走進去就像鑽到了一個冰窖里,周圍散發著一種小苗熟識的味道,是三王子常用的沉香的味道。

甬道距離也不長,走進去大概有十幾二十米左右,眼前就豁亮了,空間變大,也看不出有多大,只是看到前面影影綽綽地,等臨近了又聽到奇怪的聲音,這聲音似乎非常壓抑,不一會兒又高昂起來,又似痛苦,又似歡愉。

她進入了像是一個閣子的地方,四周帷幔垂落,遍地軟毯華綾,縷縷暗香襲人,無一處不是華麗非常,掀開帷幔過了重重幾個閣子,小苗聽到的人聲總算近在耳前了,她急忙屏息凝神輕躡過去,就見帷幔之中或坐或卧着五六人,俱都赤身裸體,而當中一人盤膝坐在綉墩上,正是三殿下,而他周身環伺着的並不是美女,而是男子。

三殿下腰間還掛着個白膩如雪的美人,似乎不住地痙攣抽搐,其他人見了就嘻嘻笑道:“白海這回可慘哩,掉出這麼多精兒出來。”

一個也道:“殿下饒了他吧,他都抽筋啦。”

小苗看着說話的人,又聽到“白海”這個人名,恍惚間想起來,這幾人可不就是服侍三王子的小太監嗎?

三殿下手一舒,白海登時從他腿上滑下去,在錦被上蜷成了一團兒。而小苗由是看到了三王子腿間猙獰之物,上面沾滿了厚厚一層白色的漿液——她忽然渾身抖起來,不由得遏住自己的喉嚨,只是依然忍不住尖叫出聲,這聲音驚動了毯子上的眾人,再看到一晃而過的人影,就知道居然有人入了密室里。

“好像是個宮人,”一個小太監看到了小苗綠色的襖裙:“殿下,怎麼辦?”

朱高燧就披了衣服站起來:“拿劍來。”

小苗跌跌撞撞跑上去,只覺得胃裡泛起陣陣想要乾嘔的噁心。她看到了瘋狂地糾纏在一起的人,像兩條緊緊纏繞的巨蛇。這樣羞恥的事情,本該是是女人與男人做的事,她從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間也可以這般,一股陰寒從小苗的腳底竄起,蔓延到全身,仿若血液都成了冰冷的。

她覺得恐懼,覺得恥辱,忍不住涕泗橫流。然而她知道要跑,知道她窺見了這世上最不能被容忍的事情,她看着三殿下走出來,平常她一定是歡悅着撲過去,現在她看着那個人,就忍不住要躲得遠一點、再遠一點。

她看到了三王子手上的寶劍,她嗚嗚地大叫着,穿過院子去,然而此時沒有一個人來救她,她被裙子絆倒了兩次,兩次都爬起來,好不容易留長到兩寸的指甲全都斷裂了,連帶着指甲蓋中間裂開了深深的縫隙,然而這些都已經不被注意,因為小苗在奔逃——她見到三王子那噬人的目光,這目光讓她覺得有萬千斤壓在胸口,腦袋裡有什麼東西爆裂了、碎斷了。

小苗本能地跑着,她聽不見任何聲音,只知道要跑,她整個身體像極了秋風中晃動的枯枝,恐怖使她每根骨頭都發抖。一路上有宮人和太監的驚叫聲,他們看到三殿下仗劍追逐着人,卻沒有一個敢上去攔一下的。

馬靖和海童兩個剛剛從工正所出來,轉角見着一群宮人的驚叫聲,兩人對視一眼,疾步而去,就見到了高燧的背影,當然也看清楚了他手上執的利劍,那劍並不是他舞劍用的假劍,而是削鐵如泥的真劍——海童大喊一聲沖了上去,馬靖也跟着跑了兩步,捉住了一個小太監:“三殿下發狂了,快去通報殿下和王妃!”

海童身形敏捷,已然躥到了高燧身邊,抓住了他的胳膊,然而這是沒有執劍的胳膊,於是高燧反手一劈,登時在海童肩上划出一串噴濺的血液來,海童痛叫一聲,被身後的馬靖拉得後退幾步,避開了迎面而來的第二劍。

他們同時看到了高燧的眼睛,猩紅無比,讓兩人啞然失聲,一時間全被懾住,竟然任由高燧闖入了前面的殿門之中。而他們緩過神來,抬頭一看前方,頓時魂飛魄散——原因無他,高燧居然仗劍闖入了世子所中!

張昭華已然聽到了外面的尖叫聲,這嘈雜的聲音擾得她頭腦發昏,剛剛打發了含霜去外面看一看,卻聽見這聲音似乎傳進了院子里來。她聽見寒英的聲音:“你誰啊,怎麼亂闖——”

她還沒說完,就聽見一道像是被老虎鉗子鉗住了嗓子的聲音:“救我,救我!”

張昭華扔了毛筆站起來走出屋子,還沒看清楚跪在寒英身邊的人是誰,倒是一眼看到從大門走進來的另一人,她剛喊了一聲三弟,就見高燧的手上,還握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劍,這劍尖還一滴滴淌着血。

張昭華的心一下子緊縮起來,好像一條冰涼的蛇爬上了脊背。

“高燧!”張昭華呵斥道:“你提着劍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