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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張昶大驚道:“太子妃娘娘不在宮裡,在山東,音訊不通?”

張昶竟然一點不曾覺察,現在他仔細一想,果然在皇上第二次出征之後,宮中就不曾傳召母親與妻子入宮了,王氏還說過幾次,抱怨太子妃太過忙碌。誰曾想太子妃竟然微服去了山東,而山東如今的情勢,有如水火!

“簡直是、胡鬧,”張昶冷汗一層層下來:“您怎麼能讓她如此、恣意妄為呢!”

“恣意妄為,”高熾點頭道:“她回來,你就替我好好說說她。”

高熾之前暗令山東布政司查訪乳母楊氏,因為楊氏同張昭華在一起,但是現在布政司儲延說,乳母楊氏不曾找到,不知道是不是掃墓串親的時候遇到了白蓮教作亂,總之如今三司都自顧不暇了,緊緊守着濟南,差不多連朝廷的詔命都接受不到了。

在這次變亂中,特別幸運的是齊魯二王。齊王早就因為蓄謀不軌被廢了王爵,和兒子一同被囚禁在南京,如果他沒有被廢,他的封地就在青州,而青州如今是白蓮教的大本營,若是起義軍作亂,最先殺的就該是齊王。而魯王的封地在兗州,兗州距離曲阜極近,而魯王是個讀書人,常常去孔廟禮拜,曲阜的百姓都愛戴他,哪怕起義軍攻到了兗州,魯王逃去曲阜,曲阜的百姓也會幫他藏匿的。山東乃是深受孔子教化的地方,就是敢殺皇帝,也不敢動孔廟分毫。

但張昭華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高熾一直還存有一點幻想,但如今這麼多時間過去了,他不敢再抱有僥倖之心了,將張昶召過來,就是要他趕往山東,搜尋張昭華。

“帶上你的手下,”高熾憂心如焚道:“最好是扮作流民去山東,往曹縣、張秋幾個地方去打聽!千萬不要傳出一點風聲,更要小心白蓮教匪徒。”

北鎮撫司。

紀綱看着一封封鐵證如山的證據,冷笑道:“本座早就知道他谷王不安分,想要造反!果然,這一次湖南白蓮教作亂,那為首的妖人李法良,就與他暗中私通!還說什麼深陷長沙,請朝廷速來救援!長沙都淪陷了,他的奏報是如何傳出來的,真是可笑!”

“谷王朱橞大肆招兵買馬,造弓弩器械,習兵法戰陣,反意已明,當請太子速速決斷。”謝川道。

之前謝川就被紀綱派去長沙,監視和收集谷王罪證,這一次謝川相當驚險,差一點就被谷王府的人發覺了身份,而且甚至也派了追兵,他僥倖逃脫,總算在長沙淪陷之前回到了京城。

說起來谷王是有大功的,當年他打開了金川門,迎奉當時還是燕王的皇帝入了南京,皇帝因此十分器重他,給了他許多賞賜,但人心就是這麼不足,谷王漸漸不安分,不僅招來許多和尚道士做法,還謀於元夕獻燈,選壯士入禁中,伺隙為變。但這一切早就被皇帝發覺了,他還是沒有忍心處置,而是將谷王弄去了封地長沙。

但紀綱知道皇帝心裡已經有了嫌惡之心。齊王也是如此,皇帝二話不說就將之廢處南京,谷王不過是有一層功勞罷了,早晚還是一個下場。

“谷王的弓弩器械是他自己造的嗎?”紀綱問道。

“有一部分是他自己造的。”謝川回道:“但屬下也發現了一條秘密渠道,指向京中。谷王這次提供給李法良謀反的軍器里,竟有天字號火銃和連珠炮。”

“你去查,”紀綱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深為倚重他:“京中有火器流出,定要一查到底。”

“哦還有,”紀綱忽然道:“你這報告上說,谷王在謀反前,編造讖言,說什麼十八子當有天下是嗎?”

“是,”謝川道:“谷王行次十九,趙王杞早卒,所以按順序來說,谷王為十八子。”

“這個讖言如果是谷王自己造的,他就該說十九子當有天下了,沒必要提到早卒的趙王。”紀綱漫不經心道:“我看着讖言彷彿是早就有的,這個也交給你仔細去查罷。”

謝川只感覺紀綱壓在他肩上的手彷彿有千斤重,他心裡一凜,低頭應聲而去。

李春陰笑着從內室轉出來:“這小子早就投靠了太子妃,其行可誅啊。都督設下這樣大的局,屬下們可就等着看戲了。”

“等着吧,那將會是你們這一輩子看到的最精彩的一齣戲。”紀綱也笑了起來。

“都督,”王謙從門外走進來,“張昶帶着家丁,偷偷出京了!”

紀綱一震:“跟着去!他這個時候出京,定有不同尋常之事!”

“太子妃召見過張昶嗎?”李春問道。

“不知道,宮禁到底……”王謙道:“不過,自從皇帝北巡去了北京,外命婦一次都沒有被傳召,包括太子妃的母親王夫人。”

“這個我倒是聽說,”紀綱道:“太子妃派了人回歸德老家,卻得知張家侵佔田地,給她抹黑了。她要保全個賢妃的名字,因為退田的事情和家裡鬧翻了,不願意見娘家人。”

紀綱自己說著,卻忽然頓住了。他眼仁珠子慢慢晃動了一圈,露出了一個頗為匪夷的神色。

“八年了,對不對?”紀綱道:“八年都沒有動的棋子,她自己還記得嗎?”

見李春和王謙一頭霧水,紀綱的笑容愈演愈烈。

此時的山東青州大營,董彥杲臉色坨紅,甚至還不等楊士奇坐定,就激動道:“軍師,果然全被你料中,佛母要聯合我對付賓鴻,她這次可是下了決心了,竟同意不再插手軍中之事!”

“這個價碼,不低啊。”楊士奇道:“不低啊。”

佛母倒真有一點狠心,居然能徹底放開軍權,就為了鬥倒賓鴻。

“佛母一諾千金,她既然說不會插手軍事,那就一定不會再跟老夫我為難了。”董彥杲道:“怎麼,先生彷彿還有疑問?”

楊士奇想了想道:“元帥,佛母手上有一條情報來源,您必須要回來,因為學生懷疑,這條暗線是來自官府,若是有這條線,咱們就可以提前知曉官軍動向,戰而能勝了。”

董彥杲連連點頭:“老夫一定要回來。那現在,我該怎麼辦?”

“現在,”楊士奇微微一笑:“請您去找賓鴻,把佛母找到您頭上,想和您聯合對付他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