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也很無奈。
讓他做實驗他會，讓他拍老闆馬屁他也會，但“刺探敵情”這種需要技術含量的事情，對他的情商來說，段位還是太高了點。
然而沒辦法，對於博士生來說，老闆的命令通常都是絕對的。
別說是讓他往金陵跑一趟，就算是讓他去導師家裡通馬桶，他也只能捏着鼻子照辦。
不過王海峰還算“厚道”，給他報銷了高鐵票，這一趟好歹不需要他自掏腰包。
其實打探一個研究所的研究進度，有很多種方法。比如最簡單粗暴的，直接開個兩三倍的薪水從對手的實驗室挖人，雖然聽起來沒品了點，卻也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然而比較尷尬的是，這一操作不太好走賬。
尤其是縱向課題，科研經費雖然是可以用來給研究員開工資的，但工資開的太高很容易被紀委盯上，那可就不是鬧著玩兒的了。從06年開始不斷收緊，到14年震旦被中央巡視組點名之後，科研經費就成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至於具體有多嚴肅，幫老闆填過表的人都知道……
而且拋開待遇問題，也根本不會有人傻不拉幾地從陸舟這邊跳到他導師那裡。
無論怎麼想，一個國際化的“准諾貝爾級”的學者，都比他王海峰一個只是在國內有些權威的“長江學者”更有吸引力。所以王海峰也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個主意，而是選擇讓劉宏過來打聽情況，看看能不能套到點話出來。
說實話，這是最沒效率的笨方法。
來到了計算材料研究所的樓下，就在劉宏猶豫着該怎麼才能完成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時，背後忽然有人叫了他一聲。
“喂，你是來幹什麼的？”
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劉宏立刻轉過身來，只見一位博士生站在他身後，看樣子似乎是來這裡上班的。
“我……”
就在劉宏絞盡腦汁編着理由的時候，那博士生打量了了劉宏兩眼，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開口問道。
“你是來招聘的？”
聽到這句話，劉宏心中一喜，立刻飛快點頭，順着他的話往下說。
“對，對！聽說這裡招研究員，我是來應聘的。”
那博士笑着說：“還真是來應聘的？不過咱這裡可不是那麼好進的，你哪裡畢業的？什麼學歷？簡歷和材料都帶這麼？”
“折大博士……簡歷沒帶，我今天就是來這裡看看，還沒做決定。”劉宏不好意思笑了笑，編着理由說道。
“折大啊，不錯不錯，折大的材料專業還是挺強勢的，”博士點頭道，“不過，和咱們比還是差了一點。”
劉宏剛想罵一句“你放屁”，但很快想到自己今天的任務，將跑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浪費時間，他迅速換了個話題。
“你們這裡的待遇怎麼樣？”
那博士生懷疑地看了劉宏兩眼，心說這傢伙來應聘的，難道連招聘簡章都不看嗎？待遇都明明白白寫在上面了。
不過，他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不同崗位薪酬不同，折大博士……轉正了起薪大概一萬二左右吧，至於科研經費和專利獎勵，這個看你本事，另外計算。”
一萬二？！
一聽到這個數字，劉宏心裡頓時說了句握草。
對於敲代碼的來說年薪十萬算不了什麼高薪，方向選得好年薪二十萬起步都不叫個事兒，但材料專業不同，更遑論研究崗位了。
混出頭之前，甭管碩士博士都是科研勞力，投個簡歷的時候還得被HR調侃兩句“你們搞化學的不太好找工作吧”、“做不做銷售？銷售還缺人手”。
“……待遇這麼好嗎？”老實說，好的都讓劉宏都心動了。
“還行吧，不過待遇都是其次了，”那博士爽朗笑了笑，“咱們搞科研的眼光得放長遠一點，不能總盯着實驗室發的薪水。再加上咱們的大老闆可是陸神，才拿了亞當斯化學獎的那位大佬。小老闆也很牛逼，在麻省理工大學做過兩年博士後。有這陣容帶隊，還用擔心吃不着肉？”
這陣容，確實夠牛逼了。
別說是接近十五萬的起薪，就算是讓他白乾兩年他也願意啊……反正他現在工資加補貼總共三千多，和白乾也沒啥區別，被導師壓着也出不了頭。
劉宏咽了口唾沫，心裡羨慕之餘，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兒。
人都是會比較的。
一想到自己為了一個博士學位還得低聲下氣，給導師當廉價科研勞力，費盡心思寫論文、寫報告，到最後自己寫的論文連個二作都混不到，他心中便充滿了不平衡。
想到這裡，劉宏的心中，忽然冒出來一個瘋狂的念頭。
人生的路還長，沒有必要在一個不值得的選擇上弔死。
咽了口吐沫，他試探着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問吧？”
終於，劉宏在猶豫中，問出了那句話：“碩士學歷的話，你們這裡要嗎？”
聽到這句話，那博士愣愣地看了他一眼。
這傢伙不是博士嗎？
……
頒獎典禮剛剛結束了三天，陸舟的圍脖就被一大片的艾特消息刷了屏。
對於他這次沒有在圍脖上分享獲獎的喜悅之情，他的粉絲們似乎有些“不太高興”，瘋狂在各個和他有關的博文上艾特他。
至於那些博文的標題，也是各種辣眼睛。
看着消息提醒中上掛着的99+，陸舟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點開一看，一半都是艾特自己的。
看着這些評論，陸舟傻眼之餘，一時間也是有些犯了難。
老實說，這個逼太硬了，沒什麼特色，他是不想裝的。
然而粉絲們的熱情，又是讓他有些盛情難卻。
一番糾結之後，陸舟最終還是不好意思一笑，對着自己的獎章和銀表拍了張照，編輯了一條博文發了出去，和自己的粉絲們分享了這一瞬間的喜悅。
老規矩，依舊是轉發抽獎。
至於獎品的話，就抽十部華威吧。這個牌子比較保險，質量過硬，也沒什麼黑點。
要不被杠精們捉住來扣上高帽子，仗鍵批.斗，即便他不怎麼在意別人的評價，看着也是挺膈應的。
點擊了發送之後，陸舟樂呵地放下了手機，打算過一會兒再看。
評論這東西就像是韭菜一樣，長起來了再割，才更有成就感。
坐在陸舟的對面，悠閑地喝着咖啡的薩羅特教授，隨口問道：“說起來，你的返程機票訂了嗎？”
陸舟想了想說：“來的時候就買了，大概三天後的下午。”
薩羅特教授遺憾道：“不在舊金山玩幾天嗎？如果我沒記錯，春假應該還沒結束。”
“我是教授，又不是學生，春假和我有什麼關係，”停頓了片刻，陸舟用閑聊的口吻繼續說道，“反倒是你，我記得你是康奈爾大學的教授，難道你都不用去上課的嗎？”
“上課有助教，我自己的話偶爾回去幾次就夠了。況且有名氣的教授在校外擁有實驗室並不是什麼少見的事情，不一定非得待在康奈爾大學的校園裡才能培養優秀的研究人員，”說到這時候，薩羅特教授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舊金山！”
陸舟笑了笑：“是嗎？我倒是更喜歡普林斯頓的寧靜。”
就在這時，薩羅特的兜里忽然想起了鈴聲。
“我去接個電話。”
禮貌地向陸舟說了聲，薩羅特站起身來，一邊從兜里取出了手機，一邊向旁邊走去。
然而剛將電話放在了耳邊，他的臉色便是微微一變。
到後來，他的臉已經綳成了鐵青的樣子。
五分鐘之後，結束了通話的薩羅特，重新走了回來。
看着一臉憤懣的薩羅特，陸舟微微皺眉，問了句。
“發生了什麼事？”
還在氣頭上的薩羅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捏緊拳頭，惡狠狠地咒罵了句：“那群不守規矩的混蛋！我要起訴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