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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市。

CTV《科學之路》演播室中,一場關於可控核聚變的節目正在進行着。

“歡迎大家收看本期科學之路,我是主持人程楠。”

“在關於科幻的影視作品或者文學作品中,我們總能看到關於可控核聚變的描述。而可控核聚變這個單詞,也彷彿凝聚了我們對能源的所有幻想……”

“本期節目的主題,便是那令我們神往的未來能源——可控核聚變。”

“為此,我們專門請來了華國國際核聚變能源計劃執行中心主任、及總工程師,西南物理研究院的周承福院士,為我們講解可控核聚變的前世今生……大家歡迎!”

啪啪啪——!

在主持人帶動下,現場的觀眾們鼓動了熱烈的掌聲。

從演播室的幕後走上了台前,兩鬢斑白的周承福面帶微笑地向觀眾們點了點頭,隨後在主持人的邀請下,坐在了沙發上。

這些天來,他在上京開會,正好碰到了《科學之路》欄目組的邀請。由於最近也不是很忙,他便過來轉了一圈。

雖說科學家和演員不一樣,不需要曝光率這種東西,但對於他們這些從事未來學科的研究人員,適當地接受採訪也是有必要的。

畢竟花了這麼多經費,他們總得讓公眾們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自己的研究成果又能改變什麼。

“在場的觀眾們可能已經聽說過了,就在幾個月前,坐落在金陵市的仿星器STAR裝置成功完成了點火實驗。算上這台仿星器在內,包括磁約束的HT-7和EAST等托卡馬克裝置,還有慣性約束的神光,以及最近新提出的反場箍縮在內,我們國家科研人員幾乎已經包攬了可控核聚變研究的所有技術路線,走在了世界的前列。”

“在STAR裝置之前,我們國家對於仿星器的研究幾乎是一片空白。我想請問周院士,對於這國內第一台仿星器裝置,您有什麼看法。”

聽到這個問題,周承福笑了笑,謙虛地說道:“說是點火太誇張了,畢竟氚很貴,在解決氚滯留和等離子體輻照對第一壁材料損傷這兩個問題之前,我們一般都是用氫氣做實驗。”

主持人:“您對STAR裝置了解嗎?”

周承福淡淡笑了笑:“了解的不多,但也還算是了解吧。”

主持人:“那可以請您和我們講講,這個STAR裝置都有哪些特點嗎?”

聽到這個問題,周承福嘴角咧開了一絲弧度,開口說道。

“要說特點的話,就如你說的那樣,它大概是國內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台仿星器。”

“至於它的原型,你們也許沒聽說過,但我可以告訴你們,其實就是德國的WEGA裝置。這台裝置大概是從2013年開始退役的,後來便一直存放在德國法蘭克福。再後來陸教授去德國訪學的時候,大概是正好看中了,於是就在兩國遊說了一番,花了5億歐元的研究經費把它從德國人那裡買了過來。”

主持人臉上露出了吃驚的表情:“5億歐元?換成RMB那得將近40億了……可控核聚變的研究這麼燒錢的嗎?”

觀眾們也是紛紛面露詫異的表情。

40億!

貧窮限制了他們的想象。

周承福笑了笑,對自己說的這個數字倒是沒什麼感覺。

“那得看你和什麼比了,比起研究數學肯定是貴了不少,但比起空間站和強子對撞機,還是稍微便宜一點的。”

當然,這個一點究竟是多少,就不太好說了。

主持人:“那您覺得涅磐重生之後STAR裝置,能夠複製螺旋石7-X創造的30分鐘的奇蹟嗎?”

似乎是不太滿意涅盤重生這個詞,周承福下意識皺了皺眉,不過很快意識到這是在節目中,於是一瞬間眉頭便舒展了。

“30分鐘?”笑着搖了搖頭,周承福雲淡風輕地說道,“能連續運行個兩分鐘,都很不容易了。”

主持人一臉驚訝的看着周承福,繼續問道:“您不看好這台STAR裝置嗎?”

聽到這個問題,周承福侃侃而談道:“不是我看不看好的問題,螺旋石7-X之所以能完成三十分鐘的長時間等離子體約束,主要是得益於其特殊的外場線圈設計,以及最關鍵的水冷偏濾器。”

“這個水冷偏濾器,雖然WEGA裝置上也有,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東西了,比起現在正在螺旋石上服役的那個還是差的太遠。如果STAR仿星器打算複製螺旋石7-X的成功,他至少得在冷卻裝置上做出革新,但很顯然他並沒有做到。”

這倒不是他瞎說,螺旋石在三十分鐘長時間約束上取得的成功,主要便是得益於水冷偏濾器的功勞,至少對外德國人是這麼宣稱的。

而那個最新設計的水冷偏濾器,自然不會出現在WEGA裝置上。

更何況哪怕不看這些因素,單說那篇科學評論文章出來之後都已經快兩個月了,到現在為止STAR仿星器研究所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現在周承福基本上可以篤定,不是陸舟不想用事實反駁他,而是STAR裝置根本做不到。

也正是因此,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就沒什麼壓力了。

“……目前來講,國際可控聚變研究的主流還是托卡馬克,再然後就是激光點火的慣性約束,以及你剛才已經提到的反場箍縮。”

“理論上每一條技術路線都是能夠走得通的,只要解決了在這條路線上我們所面臨的各種問題,以及即將面臨的問題,最終通向的終點最終都是我們所追求的聚變能源。就好像皮卡和小轎車,都是四個輪子的,只要過了收費站,一樣能上高速。”

被這句形象的比喻給逗樂了,現場的觀眾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停頓了片刻,周承福繼續說道。

“仿星器在工程上的難度太大,相比之下托卡馬克的設計更簡潔,工程上實現的難度也相對較低。”

“我們沒有必要每一條技術路線都去嘗試,與其嘗試每一種可能性,不如將有限的資源集中在最有可能實現的幾個方向上。”

“比起毫無章法的胡亂嘗試,這才是務實的選擇!”

……

採訪結束之後,回憶着先前演播室里的掌聲,離開演播室的周承福一身輕鬆,只覺得心情說不出的愉快。

雖然在這種科普節目上講話沒太大實質性的作用,但想到那個鳥都不鳥他的年輕人,他的心裡便是一陣解氣。

就在這時,他兜里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摸出手機一看,只見是賈良才打來的,於是他便順手按下了接通的按鈕,將手機貼在了耳邊。

“喂?”

“周,周主任!”

“什麼事?”聽到那慌慌張張的聲音,周承福皺了皺眉。

“是STAR研究所!”

周承福不耐煩地說道:“你給我一句話把話說完,STAR研究所到底怎麼了。”

“就在昨天,他們重啟了實驗!”

聽到這句話,周成承福心中一緊,急忙問道。

“他們重啟了實驗?我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聽說?和我說說,他的實驗結果怎麼樣?做到三十分鐘了嗎?”

聽着這連珠炮一般的問題,賈良才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到不是三十分鐘……”

聽到不是三十分鐘,周承福鬆了口氣。

然而他這口氣還沒松到一半,也註定是松不出來了。

電話那頭的賈良才,用苦澀中帶着不敢相信的語氣,繼續開口說道。

“……我在金陵日報上看到的報道,他們好像把磁約束時間,做到了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