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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世界。

農曆九月一日,凌晨一點。

蘇州,碎雪圓系雲軒上,“高天金”與上海公安局副局長黃海對坐飲茶。

“你要把我害死了。”黃海剛到不久,臉上的風塵之色尚未去進。

蘇葉靜靜地坐在祝童身後,凡星道士在系雲軒之上,閉目打坐。

此次見面有些敏感,祝童不希望被外人打擾。

“挖出來了?”祝童泡好一壺濃茶,傾出兩杯。

“挖出來了,局勢也變得愈發不可控了。”黃海把一隻手機放到茶台上,播放出一段視頻。

祝童端起茶杯慢慢地飲者、仔細地看着。

“高天金”已將近兩天兩夜沒有合眼,祝童還能堅持,宿主卻相當疲憊了。

他們研究出來的這種奪舍方法只是嫁接,不是替代,需要宿主的配合。

最好的辦法是使用興奮劑,茶台上擺着一支嗎啡針劑。祝童遲遲沒有使用,是怕“高天金”興奮起來後,壓制不住他的本體意識。

視頻播放完了,祝童笑笑:“不是很好嗎?在洛浦公園發現了明堂九鼎之一的揚州鼎。當地政府一定很滿意。你們,就有理由考古勘查的名義封閉那片區域。”

“當地政府肯定滿意了。問題在於,是南柯專案組發現的揚州鼎。”黃海收起手機;“你給我句實話,那個世界與這個世界之間,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祝童有些恍惚,又喝下杯濃茶;“我的時間不多了。先談正事。那些比較玄妙的東西,可以慢慢談。黃海,拜託你在明天中午之前做好一件事。”

“什麼事?”

“從揚州鼎上取下一些金屬屑,進行材質分析。另外,請專家盡量準確地判斷一下他的鑄造年代。”

黃海走出系雲軒,與某人用手機通話。

祝童抓起嗎啡針劑,刺入手腕上的靜脈。蘇葉伸出玉手,將一點幽光打入祝“高天金”的頭頂百會穴。那是一枚碟蠱,能幫助祝童穩定精神,為“高天金”調養身心。

祝童回頭給出了微笑,閉眼調息。

在洛陽挖出了揚州鼎,他的震驚,一點也不比黃海和王文遠少。為了能盡量在這個世界多呆些時間,必須冒險。

他需要把南柯世界的情況與這個世界共享,只靠耽記那些年輕人,似乎有點不夠看了。

“高天金”果然興奮了,即便是祝童早有準備,也被搞的有些狼狽。

嗎啡的作用傳遞到了識海,他的精神力猛然大漲,境界飛速提升,險些再次突破。

祝童握住蘇葉的手,與她連接起來,才抑制住境界的提升。思量着,這種現象代表着什麼?

十分鐘後,黃海回到系雲軒,祝童睜開眼:“王文遠在洛陽挖出了揚州鼎,或許證明了一個猜想。即,那個世界與這個世界,在某個層面上是相通的。揚州鼎,是我在南柯世界埋在那裡的。”

黃海靜靜地聽着,心裡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它原本屬於洛陽妖王,擺在他的大殿里。我埋鼎的地方,是南柯世界洛陽天津橋的橋頭,那裡,是一座城隍廟。我去洛陽避難,多住在城隍廟的大殿里。揚州鼎,被我埋在了神像的基座下。這個現象……我不知道如何解釋。”祝童很認真地說;“我很確定這不是一個巧合。王文遠挖出的揚州鼎上的銘文少了一個。那個字,是我在南柯世界親手挖去的。它似乎在表明,南柯世界可以干涉到花花世界。”

“如果……揚州鼎或許會成為一個信息通道。”黃海不確定地問。

祝童有些猶豫:“不太可能。除了揚州鼎,我還埋下了金、銀、銅、鐵、木五隻同樣大小的鼎。王文遠只挖出了揚州鼎。所以,我需要知道它的金屬構成。回去後,我會看看南柯世界的揚州鼎還在不在。或許,想辦法把豫州鼎也埋到那裡。但是,在搞清楚南柯世界的真相之前,千萬不要動河底的七隻鼎。”

“一個月後,我們再挖一次。”即便是如此說,黃海還是半信半疑。

這個人的歷史實在是太……

祝童點頭道:“你問我兩個世界之間的關係。我給你說說竹道士、索翁達活佛和我三人穿越瞬間的感覺吧,具體如何分析,你可以和專家們討論。”

黃海拿出一支錄音筆,開始記錄。

“我和索翁達活佛在梵凈山,鬥了個兩敗俱傷。半空中,突兀出現了一個亮點。接着,我就被吸入了一個灰白色的通道。在通道里,我看到了無數個圖畫般的片段,它們都是靜止的。在某個瞬間,一個片段活了、動了,我就落入了進去。

“活佛說,他在通道內的感覺是,穿越了無數個迷宮,迷宮內一片混沌。他在某個瞬間被撞到一堵無形的牆壁,落入了那個迷宮之中。竹道士的感覺是在無數的夢境之間漂移,時間過的很慢。他被一個夢抓住,然後失去了知覺。醒來後,發現赤身裸體地躺在一條河流之中。那條河,就是南柯世界的潛龍江。

“我們三人的感覺都很清晰,卻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五年前,竹道士衝擊先天失敗。境界掉落的瞬間,又經歷了一次夢境之間的漂移。他回到了花花世界,只停留了短短的瞬間,把柳大姐帶入了夢境,然後,又回到了南柯世界。竹道士以為,他衝擊先天失敗的原因,是割捨不下與柳大姐之間的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祝童身後伸出一隻手,與他的手握在一處。

“三個人,三種感覺,三種經歷。結果,卻沒有任何分別。”祝童揉揉眉心,宿主開始活躍了;“我們在南柯世界還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正是由於那件事,我才下決心,冒險回來看看。”

“什麼事?”

“具現。”祝童把水月如畫觀和宋飛強具現出《清明上河圖》的怪事說了一遍,最後道:“昨天下午,我和中科院的專家們開會,問過他們。他們以為,以如今花花世界的科學理論推測,在量子力學的範疇內,理論上會出現夢境具現的情況。

“我不懂量子力學,我只知道,具現的代價應該很大很大。耽妃與水月如畫觀的洪度真人有過一個約定:只要他們不搞出什麼能打破南柯世界力量平衡與世俗社會發展進度的發明創造,白雲觀不再干涉來自花花世界穿客們的行為。作為交換條件,耽妃每年要為水月如畫觀提供一千份血食。”

“血食是什麼?”黃海問道。

“血食是祭品。可以是豬馬牛羊,也可以是鮮活的人。”祝童解釋了一番血食,又道:

“宋飛強帶走《清明上河》之前,耽妃打了她到南柯世界的第二場戰爭。那幾天,在與江左鎮一江之隔的地方,死了五千多人。耽妃懷疑,水月如畫觀,似乎在攝取方圓百里之內的生魂。由此,耽記的年輕人聯想到,江左酒榭只出現在花花世界大中城市的城隍廟附近,應該也具有類似的原因。請南柯專案組應該調查一下,在江左酒榭出現之前,那座城市是否出現了人口死亡率突然升高的情況。明天中午之前,我需要拿到這份調查數據。”

南柯專案從未從這個角度思考過江左酒榭出現的問題,黃海答應了祝童的要求。

國內的喪葬系統還沒有放開,都是國企。在現在的技術條件下,以南柯專案組的權限調取民政系統的數據,沒什麼難度。

天快亮的時候,黃海告辭走了。

臨走之前,黃海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文遠讓我問個問題,你們對於王奇山的安排,是真的還是……”

“一統天下,是對那個世界的試探,不知道是否會被干預。王奇山是個好孩子,他現在還處於被考察的階段,說那些,為時過早。”

黃海不知說什麼好了,與“高天金”握手,瞪着發紅的眼睛走了。

蘇葉輕輕攀住“高天金”的臂膀,問:“可以帶我一起走嗎?”

“我不知道。”祝童伸出手,撫着她的俏臉,看着她眼角的淚花;“從現在開始,我們不要分開。竹道士說,他拉着柳大姐的手,兩人之間出現了一種奇怪的情況,共享,然後就回去了。”

“共享,是不是心靈相通?”蘇葉急忙抓住“高天金”的手,緊緊地攥住,再也不想分開了。

“是,也不是。”祝童刮一下蘇葉的鼻子;“你要克服對這具臭皮囊的抗拒,很難共享。”

“我可以。”蘇葉微紅着臉,依偎過來……

“別……你可以,我還不可以呢。”祝童急忙躲開;“一會兒,我還要見一個人。據說,她把精神力給數據化了。”

“我陪你。”蘇葉緊緊握住“高天金”的右手。

凡星跳下系雲軒,道:“雪美小姐來了。”

祝童看向蘇葉:“你通知她了?”

蘇葉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