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翠鳥飛入廳堂，落於琴台上。
毆雪君取一些五靈散融入一杯茶水之中，置於翠鳥面前，從它腿上解下一枚竹管。
那是一封飛信，毆雪君沒有馬上打開；“如果，你想問我和她誰佔主導……白日是毆雪君的主意大些，夜晚，唐余丹的煞氣重些。我從她那裡，學到了很多東西。大部分時候，可說無分彼此。如此，君可明了？”
“大概懂了點？”王奇山想着毆雪君數次下辣手，都是在夜晚。
“撞南門”那次，整個白天，毆雪君表現的都很克制；但到了晚上，卻似變成另一個人。
毆雪君捻開竹管，讀完飛信後，笑道：“耽妃偶染風寒，不來參與五國國君聚會了。她讓你陪着衛王子去。”
“這也行？”王奇山看完飛信，着實苦惱。
小崑山丹溪落雪了，據說還是一場大雪，但江左鎮這裡卻只是感覺有些寒冷而已。雪景對於他沒有什麼吸引力，五國國君，似乎沒誰是為了賞雪而來。
那個場合，肯定要討論近期南衛與南楚之間的衝突，尤其是他帶兵進攻章華台……他不想去，卻不能不去。耽妃和耽記培養他，就是干這個的。
“你可記得，兩年前之事？”毆雪君又泡了杯茶，送到他面前。
王奇山端起來，卻看到了一杯荷蘭果茶。茶湯上，浮着一片白色花瓣。
“荷蘭果茶？”
“喝了它，或許能想起些什麼？”
王奇山一口喝下這杯用來涵養靈體的仙茶。他迫切地想知道，兩年前，他第二次被招來南柯世界時，發生了什麼事？
“不會那麼快；”毆雪君看出他的困惑，又替他衝上第二道茶水，笑道：“大約需要三，五天的時間。”
王奇山赫然，捧着茶杯細細地品嘗。
“五國國君之會，遇洲先生也會出席。有他在，就不會有太出格的事發生。”毆雪君主動握住他的左手，撫摸着斷指處；“你不覺得奇怪嗎？中周與江南地區沒有科舉之事，在那裡，文廟學宮的中正官與大宗師，有着崇高的地位。為何，江左會有科舉考試？”
“莫非，科舉制度是遇洲先生……”王奇山沒有去過江南，在中周地區，確實沒聽說過科舉考試的事。那裡的社會環境，似乎也沒有舉辦科舉考試的必要條件。
不過，江左五國也處於封建社會的*期，五國國君基本上管不了各城的具體事務，頂多任命某城將軍，還需徵求封主的意見。
這樣的社會環境，也不具備孕育出科舉制度的必要條件。
“今年是五國科舉之年。遇洲先生將在明日國君會上建議，把這屆科舉的時間定在八月份，地點，放在江左鎮。”毆雪君沒有正面回答；“遇洲先生希望能與江左五國國君達成一項和平協議，八月之前，江左不要再起戰事。”
“可能嗎？”遇洲先生的建議，似乎有點異想天開。
“至少，能讓他們有所顧忌吧。”毆雪君嘆息一聲；“凡間之事，牽一髮而動全身。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或許，會有奇效呢。”
王奇山想想虎視眈眈松江黃，摩拳擦掌的琅琊王，野心勃勃的南周，剛遭遇奇恥大辱的南楚……
總覺得遇洲先生這步棋，有些飄忽。
想不明白暫時放開，高士之棋，總會有些道理吧。
按說，茶飲三道就該告辭了。他還要去覺余寺監獄轉轉、去藍石銀樓見見樂小炮，拜訪天門羽衣陸間前輩、拜訪七叔申解……
女王殿下不來了，警備局那邊，也要做出相應的調整。
還有城隍廟那邊，衛王子應該也收到消息了，當會派人找他。
但是，看着毆雪君欣喜的樣子，左手被佳人摸的也是十分之舒服。竟生出如果能永遠這麼坐下去，也還不錯的念頭。
又一想，雲宅這樣的地方，一般人即便是知道他在這裡，也進不來。躲在這裡也好，少了許多麻煩。
他拿起仙人板，問道：“這個……又是什麼道理？”
毆雪君放開誅仙手，指着屋頂問道：“在花花世界，蓋如此一座建築，要多少人耗費幾多時間？幾多錢糧？”
王奇山想了想，道：“總要十幾人忙半個月吧？錢財方面，若是在城鎮，沒有幾十萬下不來。”
“如果十幾人辛辛苦苦半個月，蓋起一座樓。隨便來個高手，三拳兩腳就把樓給毀掉了。類似的事情多了，還有人蓋樓嗎？仙人板的強度與城牆或百年松樹相當。擊碎它，就具有了摧城之力。在南柯世界，如在兩軍交戰之時，攻城方有一位將領，那樣的城牆、那樣的戰爭，還有什麼意義？若一片生長了百年樹林，被隨便某人一夜間毀去。那個世界上，還會有樹嗎？”
王奇山恍然：“個體破壞力超高的超凡者，將打破花花世界的能量平衡，比如力能開山、一拳打倒一顆大樹、一腳踢倒一座樓什麼的高能個體，將造成物質再生能力跟不上消耗，勢必摧毀花花世界的生態平衡。森林消失，江河泛濫；山上都是洞，路上全是坑。大部分人類只能住在帳篷里，山洞都不安全。高樓大廈……傻子才會蓋高樓。他們。將毀滅整個世界。”
毆雪君開心地笑了：“大體上，你的理解是對的。任何一個世界，個體本身的物理能量都是有限的。在這裡，即便是C級高手，也不過是跑的快一些而已，武力值不會很變態。花花世界的問題就很大。”
王奇山接道：“如果想的深一些……仙人與凡人之間，應該不會有床上活動吧？”
“你什麼意思？”毆雪君楞了片刻，紅着臉趴在那裡笑起來。
“能量級別相差太大了啊。”王奇山道。他以為，這是個很嚴肅的學術問題，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毆雪君止住笑，黯然道：“凡城曾是李八百的洞府，你可去那裡尋找答案。”
王奇山隨便說說，看毆雪君的表情，大約說中了。心裡一陣惡寒：李八百那樣的仙人，對於這個世界而言，真的是惡貫滿盈啊。
“前幾天，黑客大人被昌黎先生送去崑崙仙境了。”王奇山想到了黑客大人，他的武力值，似乎也沒有超標啊。
“他隨時可以突破到A。已經壓制不住了。但是，他被送去崑崙，主要是由於你們炮擊章華台。”
“因為我們炮擊章華台？”王奇山不敢置信。
“下一次，付出代價的，或許就是耽妃與你了。你可知道，黑客大人為何不想去仙境？”毆雪君又難過了。
“為何？”
“仙人，不能有孩子。他們的孩子，都是入先天之前生的。”毆雪君望着西方，輕聲道：“他已經用過三次卻功丹了，就是為了能多拖些時間。他說，他還欠愛人一個孩子，要把她接到這個世界。他好容易找到了個機會，卻被仙人給破去了。”
王奇山想起在花花世界苦苦等待的蘇老師，沒來由，心裡空落落的。
“甄仙人說，他被送入了一個特別的洞府。”
毆雪君道；“那是黃泉洞府，專為磨礪性情而設。”
仙人板飛出，落於樓外。
“你以黑左擊之。”
王奇山拿出黑左，對着仙人板扣動扳機，連開三槍。
符文彈擊中仙人板，石屑飛濺，仙人板上顯出一個拇指般的孔洞。
“擊碎仙人板，即有摧城之力。你已經被牧馬人盯上了，今後，除非不得已，勿在江左之外用它。”
毆雪君玉指輕點，廳內正中顯出一古樸條幅：人性惡，不可持，必圖以私。破屋者欲摧城，摧城之力圖滅國。滅國之能，當欺世也。
王奇山盯着條幅，有些痴了。
短短了兩句話，即概括了人類文明史，尤其是花花世界的西方文明史的發展過程。
毆雪君的使命，是限制摧城之力。C級高手與大妖們，都處於摧城之力的邊緣。B級，已經跨過了那道界限。
七寶玲瓏塔內，還鎮壓着一位在江左鎮南門使用摧城之力的安瀾真人。
恍惚間，王奇山看到了一幅畫面：他與毆雪君，坐一艘木船，漂泊在大江之上……
又一隻翠鳥飛來，還是耽妃的飛信。
女王殿下改主意了。下午，等四國國君都到了，她再渡江返回江左鎮。
不過，耽妃不想驚動太多人。
她白龍魚服渡江，從南門碼頭登岸。
她要去江左酒榭喝酒，再開酒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