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這所學校裡，存在著一種叫做‘賢者之種’的獎勵。”

隨著弓道部長說出這番話，影梟和菲比的腦中瞬間都對這個詞產生了不同的理解。

種在地上會長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吧？——這是影梟想到的。

一定是毒品！要查的就是這個！——這是菲比想到的。

於是兩個人不由得都陷入一種表情凝重的狀態。

雖然不知道面前這兩個人都在想什麼，但是菲利斯看他們的表情，還是感到話題得到了重視，非常滿意。於是繼續解釋道：“‘賢者之種’是比龍幣還要更珍貴的，只能在校園中流通，具備巨大價值的另外一種資源。”

原來不是真的種子啊……——這是影梟想到的。

原來不是毒品啊……——這是菲比想到的。

於是兩人又轉而進入一種興趣缺缺的狀態。

菲利斯見到他們瞬間的態度轉變，認為是自己沒有把“賢者之種”的珍貴**代清楚，於是繼續說道：“賢者之種是以係為單位進行分配的。雖然不能為某個學生帶來實際利益，但是如果一個系擁有足夠多的賢者之種，就可以向學校換取極為珍貴的資源。比如說——資金、設備、師資、專利技術等等。再比如……”說到這兒，她抬手指了指醫學部的方向繼續說道，“你們知道那座校屬醫院是怎麼建起來的嗎？”

“啊？”菲比倒抽一口冷氣，“你說……那麼大一幢樓，也是攢‘賢者之種’換的？”

菲利斯頗自豪地點了點頭。

“喂！這已經超出正常的認知範圍了吧！？”

“那就是超過正常認知範圍的獎勵品。”

“呼——”菲比舒了口氣，“那麼……這個所謂的‘賢者之種’，又是如何引起各系學生之間衝突的呢？”

“這個解釋起來可能有點複雜。”菲利斯淡淡地說道，“因為賢者之種是學校發給每個社團的獎勵。社團首先用它和系之間交換資源，然後再由系收集到大量的賢者之種之後，和學校交換資源。比如是我的話，當然就會把每年分派給弓道部的種子交給醫學系，而醫學系收集了包括弓道部在內，好幾個社團提供的賢者之種後，在學年末的時候把這些種子交給學校，從而獲得與之等價值的資源。”

“所以，社團最終都不可能由來自多個系的學生分治，而是會慢慢變成像弓道部這樣，由某個系學生獨裁。是這個意思嗎？”菲比很快反應過來。

“是的。”

“那各系學生之間為了爭奪社團統治權的事情，也就有可能大打出手了。對麼？”

“是的。”

“這樣啊……”菲比雙手抱懷，思索片刻，問道，“那我們要想加入弓道部怎麼辦？”

“轉系。”菲利斯一字一頓地說道，“轉到醫學系來。”

“要是我們不轉系呢？”一直默默聽著的影梟忽然插話進來說道。

菲利斯轉向他。臉上還帶著盈盈笑意，語氣卻霎時變得冰冷：“我建議你們好好考慮一下。”

…………

隔日，亞倫、菲比、影梟三人坐在一間只能容納十幾人的小教室裡，暗搓搓地開著小會。

菲比坐在靠窗戶的位置，和那天在軍情處開會時候的位置一模一樣，託著腮，一臉的不滿：“我還以為‘賢者之種’就是毒品呢……”

“要真是毒品的話，你不覺得咱們根本都不需要潛入，任務就完成了嗎？”亞倫推了推眼鏡，“再說這裡是大學，又不是販毒窩點，天天拿毒品交易來交易去的像什麼樣子？”

“嗯哼……說的有道理呢。”菲比拿眼睛瞥亞倫，“所以接下來就聽你的唄？帶頭大哥。”

“誰是帶頭大哥啊！”亞倫一本正經的臉上難得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說起來你還比我大一歲呢！你才應該當帶頭大姐吧？”

“唔——但是看臉的話應該是我更小。”菲比作死皮賴臉狀。

“比較這種事情有意義嗎！？”亞倫實在有點懶得吐槽她了，於是轉向影梟繼續問道，“你覺得呢？接下來該怎麼辦？”

“聽你的。”影梟頭也沒抬地說道。

亞倫無奈地看看菲比，又看看影梟，然後得出結論——這兩個傢伙應該是懶得再動腦子了，於是繼續說道：“好吧，那就由我來出謀劃策，你們倆負責出力。怎麼樣？”

“太好了！”菲比一拍桌子，“等得就是你這句話。”

影梟也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嗯。”

“那麼……”亞倫摸了摸耳朵上的影像耳機，一塊浮空的屏幕在他眼前展開，“我發了資料給你們，先接收一下。”

菲比和影梟也各自打開耳機。

在他們眼前的屏幕上，出現了失蹤多日的目標——何英傑老師的個人信息。這些信息比那天伊藤直人展示給他們的要詳細得多，內容包括這位代課老師的簡歷、辦公位置、家庭住址、甚至還有一份詳細到分鐘的排課表。

“你是什麼時候搞到這些東西的！”菲比驚歎道。

“就在你們忙著接受八卦採訪、以及調戲弓道部那些蠢貨的時候。”亞倫攤了攤手，“虧你們能想出利用弓道部的地理位置來接近醫學部的主意。如果這招行得通的話，還用你們忙活嗎？我早就自己先一步去去加入弓道部了。”

“……啊，對啊！”菲比恍然道，“我怎麼沒想到呢……”

“我看你還玩兒得挺高興呢！”亞倫邊說邊把何老師的排課表從資料裡拽出來，放到一個醒目的位置，“言歸正傳……何英傑老師代課的課程，如你們所見，其實並不只限於生命科學系的課程——這是我這兩天調查下來的結果。雖然佔用時間很短，但是他還負責代授醫學系的一門操作實踐課，叫做——臨終病人護理。這門課程不僅是在平日的週二、週四下午安排了理論課，而且週日還會額外加上一小時的實際操作課。我猜就是因為代授這一門課程的緣故，讓他有機會認識在這裡住院的翼人患者伊芙琳.懷特——也就是他失蹤之前去‘慰靈丘’探望的故人。”

“原來如此……”菲比接道，“何老師在週二、週四和週日上課的時候，都應該能見到伊芙琳的，然而4月16號那天卻沒有見到。於是他向值班醫生詢問了情況，發現伊人已逝，便緊急趕往慰靈丘作最後的道別。”

“我也是這樣推測的。”亞倫點了點頭，“而讓奧蘭多中尉他們判斷出這所學校裡隱藏著某種違法行為的，就是他從慰靈丘離開時給伊藤少尉打的那一通電話。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這種隱藏的違法行為，多半是與伊芙琳有關，而且一定牽涉到了醫學部的一些行為和利益？所以……醫學部到底打算利用這位瀕死的女翼人來幹什麼呢？”

“不對！那個女人只是學校的把柄……何英傑一定早就知道什麼！”菲比忽然叫道，“是那個女人的死，讓他覺得有些事情即使說出來也無所謂了……在伊芙琳還活著的時候，他三緘其口，因為醫學部可以用伊芙琳的性命相要挾，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但是4月16號，他牽掛的人永遠地去了，所以這個時候他覺得說出來也無所謂了，才給伊藤少尉打了電話。”

“然而學校的人還是盯上了他，在他返校過程中痛下殺手……”亞倫順勢推理下去，末了無奈地抓了抓頭髮，“對於我這個本身就在這學校裡就讀的大學生來說，這種推測還真是讓人難以接受啊……”

“是呀，誰也不想聽說自己入學接受高等教育的地方，隱藏著殺人事件。”菲比接道，“但是正因為這樣，才更要把整件事情查清楚才行！連同這背後的違法行為一起。”

亞倫很是認同，暗自握了握拳說道：“一定要把這件事情的主使者抓起來，還學校一片清淨。”

確認了決心，接下來就是計劃了。

亞倫重新調出影像耳機裡的資料信息，把何英傑的辦公地點從資料裡拽出來，放到其他文件的上層，然後說道：“不管事實怎樣，咱們都必須要去一趟何老師的辦公室才行了。如果他真是因為發現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才失蹤的，辦公室很可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線索。”

“可是教師辦公室這種地方……不應該是隻有老師才能進入的嗎？”菲比問道。

“老師和部分與重要研究課題有關係的學生可以進入——不過咱們是肯定沒權限進入的。”亞倫撥弄了一下耳掛上的按鈕，生命科學系教師辦公樓的平面圖、俯視圖、以及從消防梯潛入直達何英傑辦公室的路線圖逐一顯現出來，他指著這些圖片繼續說道，“所以我們只能趁夜潛入，並在第二天天亮之前拿到證據離開那裡。學校保安清晨5點開始換班，到那個時候……”

話未說完，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

屋裡的人皆是面色一凜。

亞倫作了個噤聲的手勢，三人幾乎是同時關掉了各自的影像耳機。

剛剛佔用這間教室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向教室借用管理系統提前申請。孟德爾大學裡有五座教學樓，三大兩小。大教學樓和實驗樓一樣都需要刷學生卡入內。小教學樓設施陳舊、地處偏僻，學校懶得翻新，所以就算不用刷卡進門，學生們也都不愛去。而亞倫所佔用的這件教室，就是位於其中一座小教學樓、不起眼的一層裡、緊靠最內側的倒數第二間小教室。平時沒有安排課的時候，通常只會有一兩個學生來這裡自習。

亞倫在使用教室之前想的是，如果只是短時間佔用的話，在門口貼一個“學生會佔用15分鐘”的告示，應該就不會有人特意打攪。要是真的有人想用教室的話，可能會離開15分鐘之後再回來。

那麼……現在敲門的是什麼人？老師嗎？

亞倫走到門口，把門向裡側拉開半扇，然後愣了一下。

站在門外的青年梳著一頭褐色沖天發，穿著T恤衫、牛仔褲、一雙大尺碼的運動鞋。笑著朝他擺了擺手：“嗨！”

亞倫趕緊往一旁讓了半步，門外的人走進來，門在他身後關上。

“我是不是來晚了？”刺蝟頭青年進門就問。

菲比和影梟看出他是誰，也都有點驚訝。

影梟的臉上寫著——我見過這個人但是他叫什麼來著！？——的糾結表情。

菲比倒是在門關了之後第一時間就招呼道：“雷猙？你怎麼來這兒的？”

蓋亞角鬥場的拳王雷猙像個普通大學生一樣大喇喇地往靠牆邊的一個位置走去，啪嘰一下坐下去坐了個四仰八叉，翹起二郎腿，後背靠著牆，手肘支在前後兩張課桌的桌面上，攤著手掌說道：“聽大兵哥說的。”

“大兵哥……？”亞倫一時沒反應過來，一臉茫然。

“你碰見王功了？”菲比倒是反應很快。

“對。我在搏擊俱樂部那邊當拳擊陪練，有一天碰上學生打架，安保過來的人裡竟然有那個大兵哥，我這才知道原來他已經潛入進來了。之後我就經常跟他聯繫，然後他昨天忽然跟我說，他見著你們了，讓我多去教學樓溜達溜達，說不定能碰上。”雷猙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耳骨上空無一物，“我沒有你們那些影像耳機，不是學生的話能去的地方也有限。沒辦法直接聯繫，只能用這種笨辦法。”

“你是在樓下見到我們的？”菲比好奇道。

“是啊，我見著你們從正門進來，本來是跟在你們身後，想看看你們去哪兒的。但是沒想到那邊那個小兄弟，神經簡直敏感得不像個人啊……”雷猙說道這兒，抬手指了指影梟，“稍微跟得近了一點就滿身殺氣。而且以我的經驗，他身上肯定帶了防身的武器。我可是不想莫名其妙挨刀子，所以就站在門口等了一會。這不是才上來一間一間地找你們在哪兒。”

影梟聽了這番話，先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一臉尷尬地摸了摸臉。

菲比倒是意料之外地看了看影梟：“咦？你有這麼厲害呢？”

“……”被搭茬的人懶得理她。

“那當初被校報的人偷拍的時候，你怎麼沒飛刀上去嗖嗖嗖地滅了他們？”

聽菲比這麼一說，亞倫也來了興致，期待地看著影梟。

“因為我沒感覺到有人偷拍。”

“什麼！？”菲比和雷猙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叫出來。

影梟搖了搖頭，眉毛也皺起來。

教室裡的四人中，只有亞倫沒見過影梟出手，所以在另外兩人訝異不止之時，他很鎮定地圓場道：“說不定是攝像頭拍的呢。好了，既然雷猙也來了，那就肯定是要一起加入行動了。有拳王的支持，就算碰上三五個保安咱們也是問題不大了吧？”說到這裡，他環視了一下在座的三人。考慮到雷猙沒有影像耳機，這一次亞倫索性把教師辦公樓的地圖投影到了身後的幕布上，“那麼，咱們的行動路線應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