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部長！”

“貝琪！”

左右弓道部一干人等皆是驚訝萬分。

貝琪自認也是動視力高絕過人的強手，可是剛剛從影梟手中一晃而過的武器，別說是武器本身的樣子，就連彈道她都沒看清。直到尖銳的刀刃直刺入她拿著弓的手腕，她才看清那原來是一把外觀看上去絕無特點的飛刀。

這把柳葉刀身長20釐米，由一塊完整的精鐵打成。刀柄薄而細、刀刃利而長。沒有木質刀柄本不好借力，但不知這刀的主人用了什麼奇怪的手法，竟然能把如此輕巧的一把飛刀擲出十幾米，精準地扎進貝琪的手腕足有三五釐米之深。

“你……竟然私帶武器！”貝琪捧著手腕，憤怒地看著影梟。

“說得好像你們的弓箭都不算武器似的。”站在鐵門前的男生淡淡地回道。

菲比也用餘光瞥見了這邊的狀況，見影梟輕描淡寫就逆轉了局勢，馬上也就重新放開手腳重回戰圈，一面還不忘了抱怨道：“你這麼厲害，怎麼一開始的時候不幫我！害我一個人在這裡拼死拼活的，你合適麼！”

“呃……”影梟也是被她說得沒脾氣。不讓幫忙的也是你，抱怨沒人幫忙的也是你，感覺什麼話都讓你說了啊？

眼見著副部長意外負傷、氣勢全無，看來是沒辦法繼續坐鎮指揮了。她身邊的男生向前邁了一小步，拉開弓弦、從箭筒裡拿出一支新的羽箭對準影梟，沉聲說道：“所有人，滿弓。”

另外四人順從地擺起進攻姿態——看來在副部長退出站圈的情況下，他應該就是全場默認的替代指揮者了。

然而不同於貝琪，這位男生並不急於進攻。他見被瞄準的影梟並未輕舉妄動，遂朝身後的同學使了個眼色：“杜蘭德，去通知保安和急診室——弓道部械鬥造成多名部員受傷，急需救治。”

那男生早就不想再攪和這灘渾水，尤其是見到右側露臺上的同伴們受傷得受傷、墜樓得墜樓，要是等那個瘋丫頭殺到這邊來，怕自己也是躲不過這一番皮肉之苦。為了幾個龍幣拼成這個樣子，到底是不值得。現在聽了命令，他正好樂得借坡下驢，趕緊撤退。

貝琪這時候也是顧不得場面局勢如何，抱著受傷的右手，一使勁拔出了插在其中的刀刃。一時間血如泉湧，她也是疼得兩眼一黑，險些昏過去，汗水大顆大顆從額上滾落。

代替她指揮坐鎮的男生見狀，又偏了偏頭對他身後的一個女生命令道：“陳韻兒，你照顧一下副部長。”

“是！”那女生也早就不願再戰。聽到這樣的命令，馬上收起弓箭，跑進道場裡面拿了一個急救藥箱出來，開始幫副部長處理傷口。

另外一側露臺上，在菲比的專業格鬥技巧虐待下，最後的兩名攔路者也被擺平了。一個蹲在牆角瑟瑟發抖、另一個趴在地上連連求饒。長著17歲面孔的菲比露出惡魔般的笑容，拍了拍手，像是在撣掉手上的塵土：“切——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你還不快下來？”影梟朝她喊，“他們已經沒有戰鬥力了。”

一直和貝琪站在一起的男生聽影梟這麼一說，臉上露出不太高興的表情。但他其實也沒辦法，因為現在的局勢確實是——12名弓道部的精英，右側露臺上6人全數戰敗，因此導致他們必須派出一人去聯絡安保和急救隊；而且副部長傷退，還牽扯出一個人要照顧她。實際上剩下的戰力只有3人。且不說那邊的菲比殺回來還剩多少體力，光是在他們眼前樓下站著的這個大活人，只是揮一揮衣袖就放倒了弓道部之中戰力最高的副部長，實力絕對是深不可測。對付這樣一個傢伙，他們三個一起上都沒有把握。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可以說弓道部已經輸了。

聽到影梟招呼，菲比從二層的露臺上直接一躍而下。

露臺距離地面並不高。她在著地的時候向前一滾就卸掉了力道，站起來拍了拍衣服，朝影梟那邊走過去：“你是不是陶醉在英雄救美的自豪感裡了？”

“……”這對話還能不能好好進行了？影梟頭痛地摸了摸額角。

“還愣著幹嘛？快走吧！”菲比使勁拍了拍他的後背，“通往那扇門的障礙已經掃清了。”

影梟抬頭看了看弓道部二樓的小門——果然，所有人都讓出了過去的道路，只是象徵性地用弓箭指著他，以防萬一罷了。

就在他們正準備往弓道部一側的安全梯那邊走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似乎是有一群人正在跑步朝這裡接近。

影梟和菲比十分默契地往各自的左右兩側邁了一步，他們背後的鐵門就粗暴地從外側被推開了。幾個穿著保安制服和白大褂的工作人員魚貫而入，為首的那個大聲問道：“傷者在什麼地方！？”

這聲音菲比聽著耳熟，於是抬頭朝那方向看去，一個穿著保安服的壯漢身影馬上進入視線。

被看到的人也看見了菲比，兩人皆是微微一愣。然而就在該叫出彼此名字的時候，他們卻都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麼了似的，迅速避開了相視的目光。

菲比像一個普通學生遇到了特殊情況，假裝慌張地往旁邊退了幾步。而那個領頭的壯漢保安也視健康人如無物，直接往醫學部一側墜樓的幾個傷患處跑去。

另一側弓道部的二層，見此狀況的貝琪也在同伴的陪伴下走下安全梯，往急救人員那邊走去。

場面一陣騷亂。

菲比趁機往影梟那邊靠了靠，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看來王功也成功潛入了。”

“王功？”影梟滿臉疑惑，“誰啊？”

這個人的記性真是爛的可以！菲比翻了個白眼：“跟咱們一起參加翼人化終審測試的。”

其實影梟並不是記憶力真的有問題，他只是不擅長記人名而已。那天參加終審測試的一共五個人，在他眼中大概就是——壯漢大叔、刺蝟頭、女人、以及亞倫。之所以能記住亞倫的名字是因為他說的話足夠多，也足夠令人印象深刻。至於其他說了沒兩句話的人，他就真的沒記。

但是經菲比這麼一提醒，再加上他看到壯漢保安的時候其實也覺得有點眼熟的，所以馬上也就反應過來了：“領頭的那個保安？”

“對。”菲比故意不往王功那邊看，而是有意地給影梟指了指弓道部的側門，於是兩人繼續往安全梯的方向走去，而菲比也繼續壓低聲音說道，“在場的五個人——你、我、亞倫、王功、雷猙。現在看來除了雷猙，其他人都已經順利潛入了。而且我想我們的方向應該是對的，不然也不可能在這裡遇上王功。現在既然知道他已經成了保安，以後該如何接應我也就有思路了。”

片刻之後，樓下的保安和急救人員帶著傷員離開了，而影梟和菲比也已經站到道館二層的側門口。

菲比看了一眼面前的門把手——銀色、纖長、澀澀的光澤和平整的紋路。

她把手搭在把手上，咔噠一聲，門向裡側推開了。

道館內的感應燈在門開的時候全部都被觸發，像迎接勝者的禮賓人員一樣準確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六米挑高的龐大道館就這麼忽然出現在兩人眼前，空無一人，壯觀而詭秘。

“嘶——”大廳裡響起接通喇叭時傳來的電流聲，然後是有人擺弄麥克風造成的嘈雜迴響。幾秒過後，線路接通了，一個清亮的女聲從廣播裡傳來，“我在竹之間等你們。”

啪——地一聲，線路關閉了。

“什麼嘛！沒頭沒尾的！”菲比馬上抱怨起來，“竹之間在哪裡啊？還有……廣播的這個人神秘兮兮的，是誰啊？”

“是我們部長。”一個男聲在他們身後響起，“你們不就是想見她麼？”

菲比被冷不丁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轉身，見剛剛一直站在貝琪身邊的男生出現在視線裡，表情十分平和。

“你叫菲比對吧？”男生邊說邊朝她伸出右手，“我叫華鷹。之前都沒機會做個正式的自我介紹。總之恭喜你們，通過了副部長提出的考驗。”

菲比滿腹狐疑地拉過那隻手握了一下：“你看起來倒是挺正常的。天天給那個兇巴巴的女人圓場，也是難為你了。”

華鷹一臉的哭笑不得：“兩位請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竹之間。”

弓道部的道館，內部也分上下兩層。場地是6米挑空，但圍繞著內牆的二層有一圈懸廊，從場館外的二層側門進來的話，直接就會到達二層的懸廊上。

華鷹帶著影梟和菲比走到懸廊盡頭，從樣式老舊卻維護得很好的木質旋梯走下去，斜穿過整個道場，到達一片被分隔開的走廊面前。再往裡面去是一個一個的小隔間，門上寫著梅、蘭、菊和竹。

華鷹在寫著“竹”的隔間門口站定，對身後的兩人說道：“前面就是竹之間。你們自己進去吧。”言罷，他轉頭就走了。

“什麼嘛！搞得神秘兮兮的。”菲比撥弄了一下頭髮，上前一步拉開隔間門。

鋪著榻榻米席的地面、頭頂上懸著紙木燈、木質窗框、房間裡微微縈繞著茶香味。

一個身穿著寬鬆弓道服的女生面朝窗子，站在離門不遠的地方。聽見門口有人進來，轉身面向來者招呼道：“請坐吧。需要蒲團的話可以自取。”

菲比顯然沒見過這種和式氣息十足的房間，滿心雀躍地跑到屋子一角拿蒲團。

影梟顯然並不講究，盤腿往地上一坐。

女生朝他盈盈一笑，也很隨意地坐下。她梳著高翹的馬尾，從身後垂下來長及腰際。明眸皓齒、唇如塗丹，是個大多數男生看了都會怦然心動的那種美女。遺憾的是她面前的影梟，從14歲時起就和翼人大美女伊莉莎朝夕相伴、現在身邊又有個活潑伶俐的菲比，縱然這弓道部長再美貌，也還沒到讓他感到驚喜的程度，充其量就是個——長得還不錯。

於是，影梟理所應當地張口就問道：“你就是部長？”

美女通常是有自知的。尋常男生在這位美女部長面前通常都抵不過她盈盈一笑。這略有撩撥之意的神色往往都會讓對方做出面色緋紅、拼命吞口水、目光不敢直視她之類的反應……看到影梟反應如此冷淡，女生心生疑惑，卻又不願表現出來，只能乾巴巴地回道：“是的，我叫菲利斯。菲利斯.尤爾。”

“我叫菲比！”精力滿滿的元氣少女抱著個蒲團跑過來，啪嘰一聲丟在地上，用腳踹了踹，踢正之後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後指了指影梟，“他是陸超。我們倆是生命科學系新來的轉校生。”

“只是菲比……嗎？”

“是啊……怎麼了？之前那個副部長也問了一樣的問題。”

菲利斯搖了搖頭：“沒什麼……請不要在意。”

“所以……為什麼只有醫學系的人可以加入弓道部？”影梟開門見山地問道，“據說這個規矩是兩週前定下的。而且看你們那個副部長的態度，相當討厭外系學生啊……這又是為什麼？”

“你的問題很多呢，陸超同學。”菲利斯笑眯眯地回道，“不過這也不怪你們。畢竟你們才剛轉學過來，對校園裡的很多情況都不瞭解。不瞞你說，我們弓道部的幹部成員從始至終就只有醫學部的同學可以做到這個位置。我自己也是醫學部的學生。這主要是因為道館地理位置特殊，而校園裡各系之間互相又都看不慣，如果外系的同學在弓道部的社團裡發生衝突，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不必要的麻煩？”菲比歪著頭問道，“只是學生而已，能引起多大麻煩？”

“菲比同學……你剛剛才把我的幾個部員揍到斷手斷腳，難道還這不算麻煩？”菲利斯雖然還在笑著，但語氣裡透著一股子不悅。

“是他們先動手的！”菲比叫道，“不信你問問你那個副部長，說什麼要考驗考驗我們。我要是不出手自保，早就被流箭射成篩子了！”

“呵呵……不管怎樣，包括貝琪在內，一共有7名幹部被你送進了急診室，這不就是事實嗎？”

“你這是……”菲比剛要發怒，忽然好像注意到了什麼似的，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是啊，我們這些轉校生是不瞭解這所校園裡的情況。所以可以請你詳細一點告訴我們，為什麼系與系之間會有這麼大的矛盾？在我轉學前的學校裡，雖然各系之間關係也說不上有多親密，但至少可以做到互不干涉，校園社團也不會壟斷性地只招收一個系的學生。這所孟德爾大學到底有什麼特別？可以讓副部長發號施令，要把一個外系的同學射成篩子？”

菲利斯靜靜地聽她說完這些話，轉頭看向影梟問道：“你也想知道嗎？”

後者沉默著點了點頭。

“好吧。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們——貓有九條命，八條死於好奇心。有些事情不知道的話，反而過得輕鬆些。”菲利斯頓了頓，並沒有從兩人臉上找到任何動搖，遂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因為這所學校裡，存在著一種叫做‘賢者之種’的獎勵。”